姬楚无奈看向笙梧，一个眼神似乎已经说了很多。
娰家构陷太子，想要拉太子下台已经真相大白。虽说舟山如今撇的还算干净，但这嫌疑众人皆知。而太子的态度更是明确，从收回大将军虎符开始，这风向就变了。
可舟山还要送大将军独女入宫为妃？
若是太子对舟山一再强硬，那姬楚的处境可谓一眼望得到头。若是两股势力互相制衡，没有闹翻，最好的结局无非也就是在宫墙里孤独终老，得一个所谓“善终”。
太子不会对一个一直挑战自己，还妄想断掉自己的势力送进来的女子另眼相看的，无论她是谁。
若是舟山与太子真的反目，太子胜了，那姬楚的境遇只会更差。贬为庶民，囚禁终身，留一条命在怕是她的最好结局。
可舟山还在赌，赌自己树大根深，太子还是忌惮舟山庞大势力，把姬楚送进宫去。赌太子一定有需要舟山的一天，那姬楚在后宫便有缝隙可操控。
至于姬楚在后宫的生活顺心与否，是否能得夫君真心对待尊重，这不是舟山考虑的。只要她从中斡旋，为舟山在朝廷发展势力，庇护舟山族人即可。
若是她真的一举当上太子妃，那更是天大的助力。汉安皇后可用凤印调遣宫中，都城禁卫，权力相当朝廷二品大员。这对失了虎符，壁虎断尾一般的舟山诱惑实在太大了。
大到姬楚的外祖需要写家书叮嘱姜氏制造太子和姬楚的相处机会，大到姬开昼能写封信给自己的女儿，让她想尽办法接触太子，赢得好感。
即使姬开昼如此了解自己的这个太子外甥的心思，也要尽力一试。即使自己的亲生女儿可能因为家族困死后宫，也要搏上一搏。
“我本就是舟山的一员，为了家族兴衰而奉献是我身为家主长女应尽之责。如今舟山失掉一姓，正是用人之际。舟山养了我这么些年，我也是时候要回报了。”
“这，这代价...... 也太大了！” 笙梧有些心疼这个养尊处优的郡主。
“笙梧，舟山之所以屹立两朝皇庭而不倒，反而节节攀升，你知道是为什么么？” 姬楚下针缜密，针脚整齐好看，边扯着丝线边平静说道，“便是每个舟山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并且各司其职。就好像你当了一份并不喜欢的差事，可为了家人生计，你还是要做一样。我也有我的用处，也要对父母家族有个交代。”
“姐姐就不能去和姜夫人说说？我虽没见过夫人，但我觉得她一定会好好听姐姐一言，哪怕是试一试呢？母亲总是心疼女儿的！我不是不懂这利牵连，可是...... 姐姐若是真的进了后宫，就算不想争，也有皇后娘娘替你争。姐姐夹在中间实在是让人担心。”
姬楚淡淡摇了摇头，“舟山的女儿们，金尊玉贵的养大，最大的用处便是联姻巩固权力，自打我小时候就有女师父教导过，待到稍微大一点，更是有嬷嬷教我们夫妻相处之道，如何为娘家争取福利。母亲，姑姑都是这样被教过来的。我去求她们，她们又要去求谁？那些让我选妃的舟山家主们么？”
“可是——”
“好啦~若是我入了宫，还有你陪着我啊！”
笙梧握住姬楚的手，信誓旦旦，“如果是这样，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
“太子也不行？”
“谁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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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处理完政务，赶着晚膳的时辰来到了梧院门口。
依然是一身便装，一身苍绿缠枝牡丹纹金锦鹤氅，配着栗子橘色海天霞光锦缎腰封，高高的发髻一丝不苟，仙鹤追蝠的青玉发冠上一支素簪冠发，脚步轻快，见到了笙梧的他几步上了梧院台阶。
太子身上甚少有这样跳脱的颜色，倒是让笙梧眼前一亮。
看着一身鹅黄素衣的笙梧就等在门口，太子松泛一笑，一排齐齐的牙齿显得整个人更加松弛。
“等久了？”
笙梧摇摇头，行了女子常礼，“拜见殿下。”
微微低下的头上发髻乌黑，简单挽起的长发上并蒂梧桐簪撞入太子眼帘。
太子不语，只是嘴角笑意更浓。
此次太子不光是来用晚膳的，还带来了太医。晚饭的野味十分合太子胃口，如今的他正坐在正堂吃着解腻的冰糖山楂，身体靠在椅背上松泛得很。
“姑娘自小习武，元气恢复的快，如今已经可以适当活动一下，不用一直静养了。”
听到这的笙梧笑容浮在脸上，“我能练功了？！”
太医俯首，“适量即可。”
太医开了两副药，一副是帮着笙梧恢复身体的，一副是她常年吃的赐玉之毒的“解药”。
太子的柳叶眼落在那药方上，眼底闪过一丝亏欠心疼，话到了嘴边却只剩下温柔嘱咐，让下人们按时伺候服药。笙梧本来兴奋看向太子，一瞬间便捕捉到了太子的落寞。
想到玉姬，笙梧心中不忍，还是决定开口。
“殿下...... 擎馆如今被封，里面的那些擎馆学生，擎宫人，还有...... 玉姬们...... 都如何了？”
太子先是愣了一下，回了神如实说道：“那些学生和擎宫人应该在审问之后充军，至于玉姬...... 确实有些棘手。有很多玉姬已经游走在官吏王侯之间，如今擎馆的事风声鹤唳，怕是想要召回也难了。”
“那擎馆里那些还没送出去的呢？” 笙梧问道。
“还关在牢里。她们和学生知道的不多，只是擎馆平日的训练之事。可如今若是把他们放了，一时半会也不知如何安置。更不能就这么让他们游走街头变回孤儿。多半是等到事情尘埃落定，分给勋贵们做个奴仆。”
“那...... 我能要他们么？” 笙梧那双杏仁眼微微睁大，有些试探看向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