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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云飞那张英俊的脸庞,此刻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震惊、难以置信、还有某种更深沉复杂的情绪在胸前中翻滚。

他直勾勾地盯着苏晚晚,又看了一眼她身旁那个倔强地绷着脸的小男孩——陈冬生。

昨天,他还在逗弄这个护母的小狼崽,还自称是“想娶他妈的人”。

而那个救了他,甚至冲动之下亲吻、求婚的女人……竟然就是苏婉?!

荒唐!简直是天大的荒唐!

他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都未能说出口。

苏晚晚心头一紧,但面上却波澜不惊。

她现在没空应付这个男人,更不想解释什么。

她拉住陈冬生的手,“冬生,我们走。”

苏晚晚推开挡在门口的聂云飞,径直走向院子里停着的二八大杠自行车。

聂云飞僵硬地转过身,看着她利落地把陈冬生抱上后座,自己跨上车,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苏……”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

苏晚晚头也没回,脚下一蹬,自行车就载着母子俩,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了知青点的小院。

晨风吹在脸上,带着寒意。

苏晚晚的心却比这风还乱。

聂云飞知道了,他知道她就是苏婉了。

昨天那个荒唐的吻,那个更荒唐的求婚,现在看来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他会怎么想?

会不会觉得她故意接近周卫东,甚至又……故意勾引他?

这世上自以为是的男人还少吗?

她用力甩了甩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

到了白鹿村乔校长家的小院外,还没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尖厉的争吵声。

“乔芳华,你还有脸站在这儿!你自己没本事生不出个蛋,沾着校长的位置不挪窝,现在连我儿子都看不好!虎子昨天差点淹死!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一个泼妇对着乔校长怒吼。

“嫂子,你讲点道理!是虎子自己偷偷跑出去玩才掉进河里的,怎么能怪我?”乔芳华疲惫而无奈的声音辩解着。

“我不管!我儿子交给你,你就得给我当亲儿子一样看着!你看看你把他教成什么样了?我看你这校长也别当了,连个孩子都管不好,废物!”

苏晚晚听得眉头紧锁。

原来昨天那个掉进冰窟窿的熊孩子,竟然是乔校长的亲侄子,虎子。

听这意思,是乔校长的嫂子自己不想带孩子,把孩子扔给了小姑子,现在孩子出事了,反倒把责任全推到乔校长身上。

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虚掩的院门走了进去,陈冬生像个小卫士一样紧紧跟在她身后。

院子里,一个穿着臃肿、三角眼吊梢眉的中年妇女正双手叉腰,指着戴眼镜、面容愁苦憔悴的乔校长。

旁边墙角,虎子正缩在那里,自顾自地玩蚂蚁。

看到苏晚晚母子进来,争吵声戛然而止。

乔校长愣了一下,脸上充满了难堪:“苏婉?你……怎么来了?你来干什么?”

她嫂子扭头看到苏晚晚,嘴角撇出一抹鄙夷:“哟,这不是玉牛村那个有名的寡妇吗?来干啥?”

苏晚晚懒得理会这种泼妇,“乔校长,我是带我儿子冬生来给您看看的。关于孩子上学的事……”

她话还没说完,墙角的虎子突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猛地跳起来指着苏晚晚,叫道:“是你!你昨天跟那个救我的叔叔亲嘴了!我看到啦!”

轰!

苏晚晚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这熊孩子!

“你胡说八道!”陈冬生瞬间炸毛,像一头被激怒的小豹子,“我妈才没有!你再敢乱说一个字,我揍死你!”

“我才没胡说!就是她亲了那个叔叔的嘴!”

虎子被吼得缩了一下脖子,但仗着有他妈撑腰,立刻又梗着脖子喊得更大声,“不止我看见了,柱子、狗蛋他们也都看见了!她把那个叔叔按在地上亲,还嘴对嘴吹气!”

他这一喊,彻底捅了马蜂窝。

原本就在附近玩耍的几个半大孩子纷纷探头探脑地往院子里张望,七嘴八舌地附和。

“对对对,虎子没说谎,我们也看见了!”

“那个阿姨,就是她,长得怪好看的那个,把那个叔叔按在河滩上亲……”

“亲了好久呢!还嘴对嘴吹气,我奶奶说那是不要脸!”

几个孩子童言无忌,却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尖刀,狠狠插在苏晚晚心上。

院子外的动静也迅速吸引了白鹿村早起的村民,不多时,门口就黑压压地围拢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对着苏晚晚指指点点,污言秽语如同脏水般泼来。

“啧啧,真是她啊,玉牛村那个苏寡妇?”

“我的天!大白天的就跟野男人在河边干那事?这胆子也太大了!”

“怪不得年纪轻轻就克死了男人,原来骨子里是个水性杨花的骚货!”

“可怜了她那四个孩子,摊上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妈,以后怎么做人?”

“伤风败俗,这种女人就该浸猪笼!”

苏晚晚脸色惨白,身体因为愤怒和屈辱而不断颤抖。

陈冬生气得小脸通红,张开小胳膊挡在苏晚晚身前,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周围的人嘶吼:

“不准你们胡说!不准你们骂我妈!我妈是好人,她不是坏女人!”

可他的声音在嘈杂的人声中显得那么微弱。

解释么?跟这群愚昧无知、只想看热闹传闲话的人解释什么是人工呼吸?

他们不会信,只会觉得她狡辩,越描越黑!

不解释?那岂不是坐实了这些污名?

进退维谷,百口莫辩!

苏晚晚烦躁地咬着后槽牙。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中,一道裹挟着雷霆之怒的男声在院门外炸响:

“吵什么?!聚众喧哗,污蔑他人名声,一个个都想被抓去坐牢?!”

人群瞬间安静了一瞬,顿时循声望去。

苏晚晚惊愕地回头。

只见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聂云飞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身形高大挺拔,一身笔挺的公安制服更衬得他肩宽腰窄,气势迫人。

晨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眉眼锐利如鹰隼,冷冷地扫视着院内外的众人。

目光所及之处,那些刚才村民都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他怎么来了?

苏晚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砰砰狂跳。

聂云飞走到她身边,目光在她苍白的脸上停顿了一秒,随即转向众人:

“我是省城公安聂云飞,昨天救孩子就是我。苏婉同志是我的救命恩人!当时我失去意识,是她不顾自身安危和名节,当机立断给我实施人工呼吸,这才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怎么,救人反倒成了罪过?”

他凌厉的目光扫过全场,“还是说,你们白鹿村的规矩,就是见死不救,还要往好人身上泼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