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如弯钩,冷冷地悬在杨州粮仓飞檐斗拱之上。夜色中,两道身影悄然伏在墙头,黄天霸身穿一袭宽大的夜行衣,衣角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腰间别着的那根三节棍泛着冷光。他扭头看向身后的施世纶,咧嘴笑道:“施大人,您瞧瞧您,官袍底下套着夜行衣,这扮相,比戏台上的武生还精神呢!”
施公没有理会黄天霸的打趣,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粮仓的布局。三丈高的围墙内,十二座仓廪在月光下泛着青白之色,本该堆满稻谷、热闹繁忙的仓库,此刻却寂静得让人发怵。。几天前,暗探传来消息,说这里的仓吏夜夜饮酒作乐,看来这粮仓里大有文章,说不定早就成了空壳子。
“东南角。”施公压低声音说道。话音刚落,黄天霸就像一只敏捷的鹞子,翻身越过墙头。两人贴着墙根快速前进,黄天霸突然伸手拦住施公,使劲嗅了嗅:“施大人,有酒气,还有……胭脂香。”他指了指第二座仓廪旁的小院,窗棂里透出昏黄的烛光,隐隐约约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的说笑声。
两人摸到仓门前,黄天霸轻轻撬门,手指碰到门闩上黏糊糊的油渍,忍不住冷笑:“这帮人倒是会保养门闩,平日里没少在这上面下功夫。”!推开仓门,里面空空荡荡,连一根稻草都没有。施公伸手抚摸着布满灰尘的粮斗,指尖在斗沿上一抹,发现了新鲜的刮痕,又仔细查看地面:“有新的粮车辙印,粮食刚运走不久。”
两人接连查看了三座空仓,突然,黄天霸一把拽住施公的衣袖。月光斜斜地照在第七座仓廪的封条上,上面清晰地写着“嘉庆三年封”。按理说,封了这么久的仓库,不该有什么动静,可门缝里却飘出阵阵新米的清香。
施公眼神一凛,黄天霸立刻心领神会,用三节棍轻轻一挑,封条完好无损地脱落下来。
好啊,竟敢玩移花接木的把戏!”施公看着满仓的白米,语气中充满了怒意。黄天霸快步走到米堆旁,抓起一把米粒放在掌心搓了搓:“施大人您看,这里面掺了陈米,这帮家伙还真会弄虚作假。”
就在这时,他耳朵动了动,猛地拉着施公躲到梁柱后面。只见一个仓吏哼着小调晃晃悠悠地走进来,手里的灯笼照亮了空荡荡的米仓,他一下子就清醒了,脸色变得煞白,连滚带爬地跑去报信。
黄天霸从梁柱上翻下来,一脚踢开卧房的床板,露出一个紫檀木匣。施公捡起散落的账册,借着月光,清楚地看到上面写着“漕帮七月初三收常州白米二百石”,他气得手指都在发抖:“好个漕帮,胆子也太大了,竟敢把手伸到官仓里来!”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刮起一阵劲风,十八个黑衣人像蝙蝠一样倒挂在屋檐下。领头的一甩手腕,九节鞭破窗而入,直取施公的面门。黄天霸大笑着迎上去,三节棍快速展开,棍头精准地点击在鞭梢三寸处,九节鞭顿时失去了力道,软绵绵地垂了下去。
“看我这招,醉里挑灯看剑!”黄天霸突然脚步踉跄,手中的三节棍歪歪斜斜地指向黑衣人下盘。施公刚想提醒他小心,就见黄天霸一个“醉卧沙场”,顺势倒在地上,堪堪避开三把柳叶刀,还抬腿踹飞了两个黑衣人。
黑衣人一下子乱了阵脚。黄天霸时而使出“醉酒提壶”,用三节棍缠住两个黑衣人的脖颈,把他们撞在一起;时而又来一招“醉汉抛杯”,棍影就像泼洒的酒水一样,向四周扫去。有个拿着峨眉刺的汉子,被他勾住脚踝,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才狼狈地摔出去。
“瓢把子说了,要抓活的!”人群中有人着急地喊道。黄天霸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突然把三节棍甩了出去,正好打落房梁上埋伏的暗器手。他趁机抄起桌上一坛花雕,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液顺着络腮胡往下淌:“原来是漕帮的瓢把子,怪不得能调动十八连环坞的人手!”
施公趁乱把账册塞进怀里,看着黄天霸还在耍宝,急得直跺脚:“黄大侠,别闹了,咱们赶紧撤!”黄天霸一个“醉仙望月”,翻身跳到施公跟前,满嘴酒气喷在施公脸上:“施大人莫慌,看我这招‘醉打山门’!”
说着,黄天霸扯开衣襟,露出毛茸茸的胸膛,舞动三节棍,银光闪闪,把黑衣人逼得连连后退。施公看着他故意把醉拳打得夸张,一会儿歪嘴,一会儿斜眼,活脱脱一个市井醉汉,真是又生气又想笑。
不知不觉,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两人且战且退,来到了运河码头。黄天霸抹了把脸上的酒渍,把三节棍往肩头一搭:“施大人,您知道吗?这‘瓢把子’在漕帮里可是总舵主的称呼。看来,常州的漕运要出大事了!”
施公望着渐渐亮起的天空,怀里的账册沉甸甸的。码头上,漕工们的号子声传来,一艘插着青龙旗的漕船缓缓驶过闸口。一场更大的风波,似乎正在这平静的水面下暗暗涌动,而施公和黄天霸,已经做好了迎接挑战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