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顺天府衙,施仕纶才发现情况比他想象的更为复杂。前任府尹尹兆年虽已调任,却迟迟不肯交接印信,府中大小官吏对新任府尹的到来显得异常冷淡。
\"尹大人何在?\"施仕纶问道。
周正面露难色:\"尹大人三日前便告病在家,吩咐下官暂代府务。\"他犹豫片刻,压低声音,\"大人,尹大人与朝中某些权贵交好,此番调动本就心有不甘。如今大人遇袭之事,恐怕...\"
话未说完,一名差役慌张跑来:\"报!尹大人率兵包围了府衙,说要捉拿勾结匪类的官员!\"
施仕纶拍案而起:\"岂有此理!\"话音未落,大门已被撞开,数十名官兵涌入,为首的正是前任顺天府尹尹兆年。
尹兆年五十出头,面白无须,一双三角眼透着阴鸷。他身着便服,却带着一队全副武装的兵丁,显然是有备而来。
\"施大人,别来无恙啊。\"尹兆年冷笑道,\"听闻你与恶虎庄匪首濮天雕密会,意图不轨,本官特来查证。\"
施仕纶怒极反笑:\"尹大人此言从何说起?本官赴任途中遭濮天雕截杀,幸得侠士相救,何来密会之说?\"
尹兆年不为所动,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函:\"濮天雕亲笔所书,言明与你早有勾结。今日他率众攻打顺天,不正是为了接应你这位'内应'吗?\"
\"荒谬!\"施仕纶气得浑身发抖,\"此乃栽赃陷害!\"
尹兆年一挥手:\"来人,将施大人请去后堂'休息'。待本官剿灭恶虎庄匪众,再行处置。\"两名壮汉立即上前,不由分说架起施仕纶。
周正欲上前阻拦,却被尹兆年一个眼神制止:\"周通判,识时务者为俊杰。\"
就在施仕纶被强行带离的同时,恶虎庄内,黄天霸刚刚结束与濮天雕的生死对决。他强忍毒性带来的眩晕,在庄内搜寻可能对施仕纶不利的证据。
在一间密室里,黄天霸发现了几封与朝廷官员往来的书信,其中就有尹兆年的亲笔。信中言明,只要濮天雕除掉施仕纶,尹兆年便保证恶虎庄在顺天府境内安然无恙。
\"好个借刀杀人之计!\"黄天霸将信件收入怀中,正欲离开,忽听外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他闪身窗边,看见一队官兵已将庄子团团围住。
为首军官高喊:\"奉尹大人之命,剿灭恶虎庄余孽!格杀勿论!\"
黄天霸心知不妙——尹兆年这是要杀人灭口!他必须尽快赶回顺天府,施大人有危险!
此时顺天府衙内,施仕纶被软禁在一间厢房,门外有重兵把守。尹兆年则坐镇大堂,准备迎接\"剿匪\"归来的官兵,坐实施仕纶勾结匪类的罪名。
府衙后院,李五经过府医诊治已苏醒过来。他从周正口中得知施仕纶被软禁的消息,不顾伤势挣扎起身:\"我必须救施大人!\"
周正按住他:\"李壮士伤势未愈,如何救人?况且府衙内外都是尹兆年的人...\"
李五咬牙道:\"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清官蒙冤?\"
\"当然不。\"一个清朗的声音从窗外传来。两人一惊,只见黄天霸如一片落叶般轻轻飘入室内。
\"黄兄弟!\"李五惊喜道,\"你没事?濮天雕...\"
\"已伏诛。\"黄天霸简单答道,随即取出怀中信件,\"尹兆年与濮天雕勾结的证据在此。我们必须尽快救出施大人。\"
周正看过信件,脸色大变:\"尹兆年竟如此胆大包天!但府衙戒备森严,如何救人?\"
黄天霸沉吟片刻:\"李大哥伤势如何?能否行动?\"
李五挺直腰板:\"区区小伤,何足挂齿!\"
\"好。\"黄天霸点头,\"我们兵分两路。李大哥持此信件去找九门提督赵大人,他与我父有旧,必会主持公道。我去救施大人。\"
周正补充道:\"尹兆年已派人去'剿灭'恶虎庄,不久便回。届时他定会逼迫施大人认罪,时间紧迫。\"
三人计议已定,立即分头行动。
黄天霸换上一身差役服饰,借着夜色掩护潜向软禁施仕纶的厢房。刚到拐角处,忽听两个守卫在交谈。
\"听说那施大人是个清官,怎会勾结匪类?\"
\"嘘,小声点!尹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咱们只管拿钱办事。\"
黄天霸眼珠一转,从怀中摸出几块碎银,故意弄出声响丢在地上。
\"什么声音?\"一个守卫警觉道。
\"好像是银子...\"另一人已看到地上闪烁的银光。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离开岗位去捡银子。黄天霸趁机闪到门前,轻轻撬开门锁。
厢房内,施仕纶正在油灯下奋笔疾书,见有人闯入,先是一惊,认出是黄天霸后大喜:\"黄壮士!\"
黄天霸示意他噤声:\"大人,尹兆年勾结濮天雕陷害于你,证据已在李大哥手中。我们需立即离开。\"
施仕纶却摇头:\"不可。我若逃走,岂不坐实了罪名?清者自清,本官问心无愧。\"
黄天霸急道:\"尹兆年心狠手辣,不会给大人辩解的机会!\"
正争执间,外面突然传来嘈杂声:\"提督大人到!\"
黄天霸探头一看,只见一队精锐骑兵已冲入府衙,为首的是身着正二品武官服色的九门提督赵德柱。李五骑马紧随其后,手中高举信件。
\"尹兆年!你好大的胆子!\"赵德柱声如洪钟,\"竟敢诬陷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尹兆年慌忙出迎,强作镇定:\"提督大人何出此言?下官正在处理勾结匪类的官员...\"
赵德柱冷笑一声,从李五手中接过信件:\"这些是你与濮天雕往来的证据,还有何话说?\"
尹兆年面如死灰,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向赵德柱刺去!千钧一发之际,一枚金镖破空而来,正中尹兆年手腕。
\"啊!\"尹兆年惨叫一声,匕首落地。众人回头,只见黄天霸护着施仕纶从厢房走出,手中还保持着发射金镖的姿势。
赵德柱赞叹道:\"好镖法!不愧是黄三太的公子!\"
尹兆年被拿下,施仕纶沉冤得雪。赵德柱当众宣布:\"经查,前任顺天府尹尹兆年勾结匪类,诬陷忠良,即刻押赴刑部问罪。施大人忠贞体国,即日起正式接掌顺天府!\"
众官吏齐声恭贺。施仕纶却走到黄天霸和李五面前,深深一揖:\"若非二位壮士相救,施某早已命丧黄泉。此恩此德,没齿难忘。\"
黄天霸连忙还礼:\"大人言重了。惩奸除恶,本是侠义本分。\"
当夜,施仕纶在府衙设宴答谢黄天霸和李五。酒过三巡,李五因伤势未愈先行告退,席间只剩施仕纶与黄天霸二人。
施仕纶亲自为黄天霸斟酒:\"黄壮士年纪轻轻,武艺超群,更难得的是这份侠义心肠。不知今后有何打算?\"
黄天霸一饮而尽:\"江湖浪荡,行侠仗义,倒也自在。\"
施仕纶沉吟道:\"以壮士之才,埋没江湖岂不可惜?如今顺天府初定,正是用人之际。若壮士不弃,可否留在府中,助我一臂之力?\"
黄天霸微微一愣:\"大人是要我...做官差?\"
施仕纶笑道:\"非也。壮士可为我幕宾,专司缉拿江湖匪类之事。不必受官场约束,却能以正法度。\"
黄天霸想起父亲常说的\"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心中一动。正要答话,忽听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大人!不好了!\"周正慌张闯入,\"濮天雕的师父'血手判官'杜天雄放出话来,要为徒弟报仇,三日内取大人和黄壮士性命!\"
黄天霸拍案而起:\"杜天雄?二十年前被家父断去一臂的那个魔头?他竟然还没死!\"
施仕纶神色凝重:\"看来恶虎庄之事尚未了结。\"
黄天霸握紧拳头,眼中燃起战意:\"大人,此事因我而起,自当由我了结。\"
施仕纶摇头:\"杜天雄既要找我二人,不如将计就计。\"他压低声音,说出一计...
三日后,顺天府城隍庙前,一个独臂老者负手而立。他须发皆白,左袖空空荡荡,右手却异常粗大,呈暗红色,正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血手判官\"杜天雄。
\"施仕纶!黄天霸!出来受死!\"杜天雄声如雷霆,震得庙瓦簌簌作响。
庙门缓缓开启,施仕纶身着官服,独自走出:\"杜前辈,令徒濮天雕截杀朝廷命官,罪有应得。前辈何必执迷不悟?\"
杜天雄狞笑:\"狗官!杀徒之仇,不共戴天!今日先杀你,再找黄家小子算账!\"说罢,血红右掌猛地拍出,带起一股腥风。
施仕纶不闪不避,就在掌风及体的刹那,一道蓝影从庙顶飞掠而下,软剑如虹,直刺杜天雄咽喉!
\"黄天霸在此!\"
杜天雄急忙变招,血掌与软剑相碰,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两人瞬间交手十余招,难分高下。
\"好小子!比你爹当年还强三分!\"杜天雄狂笑,\"可惜今日注定要死!\"
他话音未落,突然从四面八方射出无数箭矢,却是埋伏在周围的官差发动了攻击。杜天雄怒吼一声,血掌挥舞,将箭矢尽数击落。
\"卑鄙!竟设埋伏!\"
黄天霸冷笑:\"对付你这种魔头,何须讲江湖道义?\"他软剑一抖,再次攻上。
杜天雄虽武功高强,但毕竟年迈,又失一臂,久战之下渐露疲态。黄天霸看准时机,一招\"风雷贯日\"直取杜天雄心窝。
\"啊!\"杜天雄勉强避开心脏要害,右肩却被刺穿。他踉跄后退,眼中凶光不减:\"黄家小子,老夫今日认栽。但你记住,江湖上想杀施狗官的人多的是!你们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
说罢,他突然掏出一颗烟丸砸向地面,顿时浓烟四起。待烟雾散去,杜天雄已不见踪影。
黄天霸正要追击,施仕纶拦住他:\"穷寇莫追。经此一役,想必能震慑那些心怀不轨之徒。\"
黄天霸收剑入鞘,却眉头紧锁:\"大人,杜天雄所言不虚。江湖上仇视官府的大有人在,大人今后处境恐怕更加危险。\"
施仕纶淡然一笑:\"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若因惧怕危险而畏首畏尾,何以面对黎民百姓?\"
黄天霸望着施仕纶坚毅的侧脸,心中敬意油然而生。他忽然单膝跪地:\"大人,天霸愿追随左右,护大人周全!\"
施仕纶连忙扶起他:\"壮士请起。得壮士相助,如虎添翼也!\"
自此,黄天霸留在顺天府,辅佐施仕纶惩奸除恶。一个清正廉明的官员,一个侠肝义胆的豪杰,二人联手,在顺天府掀起了一场正义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