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颠簸着驶进了郊区,为了不过于张扬,所以三人没开许凯文的路虎,而是坐上了钱齐光破产后买的五菱宏光。
一路破败厂房、废弃铁轨,两旁野草齐腰,锈迹斑斑的铁门半掩着,仿佛随时可能塌下来。
也亏得是五菱神车,换别的,这复杂的地况,早得半路抛锚。
江天明坐在副驾上,眉头紧锁,嘴角微抽,虽然早有心理预期,毕竟能让钱齐光买一堆假货的,肯定不是什么正经市场。
但看着眼前越走越偏,一派末日废土风的厂房,他还是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片场。
“你确定,这地方,还能出青铜器?”江天明终于忍不住开口。
钱齐光本来在开车,一听江天明问话,直接放开方向盘,一脸兴奋地搓着手。
“江哥你别小看这地方!我跟你说,真正的圈内人都知道,市面上那些能流通的精品,十有八九,都是从这边走出去的!”
“你说的圈内人,是不是都在精神病院里圈着?”江天明吐槽一句。
许凯文在一旁噗嗤一下没忍住,差点笑出声来:“江哥,你嘴太毒了。”
钱齐光想起他自从买青铜器以来从无一胜的战绩,不由得老脸一红,也不跟两人搭话,只专心开车。
车子绕过一堆废弃集装箱,终于在一座写着仓储维修字样的破旧厂房门口停下。
铁门嘎吱作响地打开,一名穿着人字拖的中年汉子似乎和钱齐光很是熟稔,朝里面打了个手势,然后点头表示表示三人可以进去。
厂房是半地下结构,进门后要顺着水泥台阶一路往下走,昏黄灯光下,一股潮湿与铁锈交织的味道扑面而来。
江天明还没开口,脑海里系统界面就已经狂刷:
【赝品:现代工艺仿青铜觚,模具痕明显,氧化造假,成本120元】
【赝品:批量铸模仿春秋鼎,错字漏纹,成本85元】
【赝品:高锰合金仿战国钟,热处理痕迹明显,成本145元】
“……”
江天明脚步一顿,头疼地扶了下额。
他看向钱齐光:“你平常,就来这地方买青铜器?”
钱齐光点头,一脸理所当然,整个人透着几分傻气:“对啊!这地方又好又全,我最喜欢了。每次来都有新货,关键是便宜,有时候还能捡漏!”
江天明听的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他已经无力吐槽,只能不断提醒自己,他到底是收了许凯文钱的,钱难挣,屎难吃!
这地下仓库,简直就是地上假货集中营。江天明一路走着,系统提示像炮仗一样蹦个不停,几乎没一件是值钱的。
“诶阿光!”前方传来热情呼喊。
一个穿着花衬衫、带金链子的青年走了过来,一边摆手一边笑:“今天又来啦?上次那件兽面纹尊你不是说要送去拍卖了吗,成了没?”
“哎,还没呢。”钱齐光笑着回应,似乎和这人很是熟络“今天我带了个外援来帮我把把关!”
“哦?”那人看向江天明,上下打量一番,见江天明年纪轻轻,眼中带着一丝玩味,“这位就是外援?”
“江哥,这可是我朋友小鲍,在这儿看场子,人脉很广的。”钱齐光热情介绍,完全没察觉对方看江天明那副打量的眼神像是在看新来的冤大头。
江天明淡淡扫了他一眼,没说话,许凯文这张脸由于在仁和市辨识度太高。所以这会儿已经带上口罩墨镜鸭舌帽,跟着江天明后边充当人肉背景板。
小鲍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道:“阿光,带人来得好。不过提醒你一句,今儿有一批新货刚到,听说都是古墓流的。
好货都给你留着呢,哥们儿够意思吧?”
“古墓流?”江天明眉梢一挑,实在忍不住发问:“这地方还分流派?还是真土里出来的东西?”
要是真的从土里挖出来的东西,那这伙人可真够刑的。
“江哥!”钱齐光神色严肃,一本正经地解释,“你别小看这个,这里面门道多着呢。
小鲍他们这儿不仅卖真货,也做出口的工艺品,像古墓流,就是专做出土风的,锈得特别逼真,有种土腥味!
当然有时候,据说哈,据说也有从土里出来的真东西。”
江天明现在倒是对这个造假比较感兴趣:“你是说,他们给假货埋进去,然后再挖出来那种,出口骗外国人?”
“嗯!”钱齐光点头,神情极其认真,“而且还是老坑土,听说是从墓地边上挖的,这样才有味道。
当年那帮洋人抢了咱们多少东西,小鲍他们拿工艺品卖真货的价钱,把国外的钱流会国内,怎么不算是为国家做贡献呢?”
“……”
江天明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他忍不住偏头低声问许凯文:“你确定他以前不是被邪教洗脑过?”
许凯文即便全副武装,也隐约看得出有些脸色发青:“我现在开始怀疑了。”
一行人一前一后跟着小鲍走进货架区,昏暗灯光下,大量仿古青铜器被杂乱地码在金属架上,大件用布盖着,小件随意摆放,每一件都锈迹斑斑,表面绿得发光。
别说,这里面还真有仿造工艺不错的东西,即便江天明已经有了青铜器制造鉴定及知识精通的技能,看好些个也是觉得可圈可点。
但谁让江天明有外挂,在系统的眼里,这些东西全是垃圾
【现代仿品,锈层可剥离】
【低成本热喷涂造假】
【新模批量制品,毫无历史价值】
……
江天明走到一只仿西周簋前,顺手一刮,一层绿色锈粉沙地掉落,里面露出光亮的现代铜皮,差点没把他气笑,就这工艺,但凡有点眼力见的人都不会买。
但一旁的钱齐光已经两眼发光凑了过来,江天明有些无奈的开口。
“阿光,这玩意你也买?”
“这个我之前还没下手,但我看好这一件!”钱齐光满脸认真,分析的头头是道,“江哥你瞧,这锈落得自然,里面铜色发亮,可能是保养得当的真货!”
“不是,发亮是因为它压根儿就是新的!”江天明真被他气到发笑,“你信我一句,这东西刚铸完可能还冒着热气呢。”
“唉,江哥,你这也太武断了吧?”一旁小鲍忽然插嘴,上下又扫视江天明一遍,声音透着点不屑,“你真懂青铜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