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莞颜终于从浮躁的情绪中安静下来。
“阿月，雪雪？”
她整个人变得平静许多，却面如死灰，眼底一片苍白惨淡：
“我如此一意孤行，果然是错得荒谬......”
“我确实该听师尊的教诲，老老实实地练剑，不该分心去想旁的事情。当年我无处可去，什么都没有了，是师尊收留了我，我怎能忤逆他呢？我本就不是什么炼丹之材，今日这丹，更是......”
“谁说的！”
燕飞月陡然打断她，言辞犀利：“师姐，你前日告诉我说你把过去一切都想起来了，难道是骗我的吗？”
楚莞颜愣怔片刻，如梦初醒道：
“对，对的......”
“还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好像才刚记起不久，不过是炼了个丹，险些又让我忘回去了。”
燕飞月凤眸划过一丝笑意，锐利上扬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
“姐姐。”
“求求你亲口告诉我，你到底想起来了什么。”
楚莞颜眼睫闪烁，姐姐？
那当真是......好遥远的称呼了。
但她现在终于想起，曾有一个不谙世事的大小姐，穿着一身华丽裘实皮袄，在雪地里拉起她冻得发紫的小脏手。
——“姐姐，我来罩你一辈子呀......”
——“你就跟我回九霄宗吧，我爹爹肯定也会喜欢你的。”
一缕带着香炉气息的风儿卷走思绪。
楚莞颜视线变得清明，和眼前的黑衣少女四目相对，欲语泪先流。
恍惚间，阿月的容貌好似和当年那个稚嫩朝气的大小姐的面容，杂糅成了一张脸......
“我想起来，你说——”
“你要罩我一辈子的。”
楚莞颜眼眶瞬间充斥成了红色。
“我那时......生怕你没跟燕宗主打招呼就带了一个人回去，有失礼数，于是你便让我在原地等你，说是去去就回。”
“可你再回来时，却发现我没了踪迹，对吗？”
燕飞月点点头，不过脸色显然有些不悦。
楚莞颜继续轻声说着，只是声音带了丝颤抖：
“所以，你在五年前的宗门大比上突然发现了我的存在，便和燕宗主作别，一路追随我，追到了云天宗......”
“阿月，过了十多年的事情，你这是何苦......”
“我何苦？”燕飞月轻嗤，“就凭我会将我说过的话一直放在心上，就凭九霄宗的大小姐言而有信，从来都不轻易开玩笑！”
“哪怕你早就忘了个一干二净，可我当初说过的话，也依然做数。”
“姐姐。”燕飞月顿了顿，似笑非笑地歪着脑袋，“我追过来了，就守在你身后的每一阵风里，所以，你并非一无所有，永远都可以把后背交付于我。”
秦晏雪在一旁轻轻拉着傀儡小雪的袖子，一人一偶都听呆了！
好直球、好浪漫，但是又好靠谱的情话！
她悄悄给燕飞月比了个“加油”的手势，会说多说！好听爱听！
老四，给我冲！！
“姐姐，至于你上回炼的丹为何会服用无效，我也找着了原因。”
燕飞月再度捧起那本她从九霄宗里翻出的丹方，就差直接怼到楚莞颜脸上了。
她翻开书页，语气万般笃定：
“你瞧，之前你炼出来的丹药无效，是因为云天宗的丹方本来就有问题，不信你睁开眼睛，仔细看看！再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给我听！”
“往昔花，青金木，九转香，丹萍子......”
楚莞颜不过只是读了书上几味灵植的名字，便已发觉：除了前几味最重要的主药，后面的药材几乎没一个对得上！
“好啊，好啊......当真都错了！”
原先困惑迟疑的声音渐渐变得坚定：
“可云天宗的全部丹书写的全是错的，难不成，难不成是......”
她瞳孔骤然一缩。
有一人......不希望她记起以前的事情，更不希望她记起自己当初是怎么来到云天宗的。
那人为达成目的，竟然煞费苦心至此，想得样样周到。
至于这个人是谁——
已经通过其他手段恢复记忆的楚莞颜，早就心知肚明。
她心底瞬间凉得厉害，就连呼吸似乎都变得些许困难。
“当年他用卑鄙的行径将我夺去云天宗，又篡改我的记忆、打击我的一切，让我始终误以为自己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
楚莞颜自嘲地摇了摇头，冷笑道：
“如今，他又不想让我想起过去的事、不想让我学习炼丹......可我今日偏要炼个名次出来，再去当面问问他是怎么回事！”
傀儡小雪也收到了主人下达的一条指令，紧跟着安慰道：
“就是啊二师姐！你当时拿了一张错误的方子竟然都能炼成丹，只不过那丹吃了没效而已；如今给你正确的方子，又岂有炼不成丹的道理！”
“这元婴丹，我能炼得，小曲哥哥炼得，咱们二师姐也必定能炼得！”
楚莞颜笑了笑，没再搭话，再次全身心投入到炼丹的流程当中。
但她这回，清明而理智，信念格外坚定，一双眼睛仿佛洞悉炉中的所有。
“得了吧，就你会说话？”燕飞月侧眸瞥了傀儡小雪一眼，“只要有这两鼎炉子在，丹修比试的前两名就是非你二人莫属，旁人哪怕挤破脑袋，也只能是个第三名罢了。”
楚莞颜却笑着打岔道：“第三便第三吧，也没什么不好的～”
秦晏雪突发奇想：“既然这样，那我就去瞅瞅香鼎宗那帮小日......小日子过得不错的修士炼得怎样了！”
主要是想看看各位都什么实力，能否动摇她楚师姐预定第三名的地位。
她留下傀儡小雪帮忙看着点炉子，自己起身去了其他参赛弟子那边转了转。
良久，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原来大家炼起元婴丹来都不怎么正常，都会闭上眼睛浑身冒汗，哆哆嗦嗦地魔怔自言自语......很好，她放心了！
就在秦晏雪打算原地返回的时候，她再次听见了好些弟子喃喃自语的内容，脚步蓦然一滞。
因为那些弟子说的内容，不外乎就是这几样：
“家，我没有家了......”
“爹！！娘！！不要啊！”
“你们死了，留下孩儿一个人该怎么办啊......”
如此种种，万变不离其宗，用一句话概括起来就是——
他们都小小年纪没了家，一家子就死得只剩一个人了。
所以这些人的经历......似乎都和楚莞颜小时候的遭遇差不多？
毕竟楚莞颜说过，她也是小小年纪就被屠了全村，才会和宋鸢师姐相依为命。
这么一想，秦晏雪就有些一头雾水了。
难不成加入香鼎宗的必要条件，就是失去浮木？难道你们香鼎宗是什么容易死全家的宗门吗？
这也太有猫腻了吧？
“啊————”
正费解着，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痛苦咆哮！
秦晏雪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香鼎宗弟子当场炸毛，疯疯癫癫地纵身一跃，就要往炼丹炉里跳去......这是真的走火入魔了啊？
机会来了！她眼前一亮，正好抓一个香鼎宗的弟子过来问问怎么回事。
秦晏雪当机立断，抬脚便是朝着那位弟子的腚，一个左正蹬！一个右鞭腿！一套上钩拳！
想跳炉？
“回来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