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挽推开门丝毫不意外能在这里看见那人,“谢指挥三番几次来我一个女人的房间不合适吧。”
她将门关好,面无表情的看那人慵懒地坐在茶几前,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颇为嫌弃将茶杯放下。
“我们两怎么说也算是同盟了吧,你怎么还如此计较这些?不是我说,你这里的茶水不是一般的难喝啊。”
他说着,还颇为自然地皱了皱眉。
“谢指挥说笑了,我们算不上同盟,顶多就算你还了恩情,况且我跟你不熟,下次再不请自来,就怪别怪我告你私闯民宅。”
谢炙充其不闻,他轻笑着,将身子往椅子后面一仰,“啧啧,怎么说我也是帮你吸引火力的人,你就这么绝情?”
夜已经漆黑,屋内只点着几盏油灯在摇曳,灯光照射在青年的脸上,平添了几分玩世不恭的委屈。
“父债子偿,你帮谢国公偿还救命之恩,我不过就是铺子挂在你名下,跟救命之恩比起来算不得什么。”
桑挽声音清冷,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带着几分不想不耐的语气。
谢炙垂下头低低地笑了,桑挽一时看得愣神。
世人常说谢家大公子谢炙年轻有为,生得一副好相貌,肩宽腰窄,一身劲装穿在他身上显得雍容又骄矜,脸上轮廓分明。
不笑时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让人望而止步,笑时,一双桃花眼实在是勾人得紧。
谢炙站起身来,凑近桑挽,漫不经心在她耳边带着蛊惑地问,“我倒是好奇,桑姑娘到底是从何处学来的未卜先知能力?“
他凑得极尽,耳边还有他说话时传来的热气,有些痒人,桑挽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些距离。
冷着脸道:“我先前不过是开了个玩笑,谢指挥不必如此较真,至于今日,几个孩子不见了,我担心他们的安危,这才寻了个合理的理由找巡防营罢了,谁知道竟被我一语成戳。”
不等他说话,她开始不耐烦地赶人,“谢指挥身为皇上的宠臣,自然是要为皇上尽心尽力才是,我就不送大人了。”
谢炙见她迫不及待地赶人,反而安稳如山地坐了下来,他笑:“朝中局势风云莫测,桑姑娘贸然搅进来,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朝中局势变化多端,今日还是高高在上风光无限的大臣,明日就有可能是街头斩首示众的囚犯。
她本无意卷入,只是现在也恐怕由不得她了。
她笑:“我无意参与斗争,只求自保,唯此而已。”而后冷漠又狠戾地说,“谢指挥也说了,朝堂风云莫测,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谢指挥以为你就有把握能躲过去?”
谢炙注视着她,笑了,他道:“我只信人定胜天!”
他走到油灯前,轻轻灭了灯,屋内一下子就黑了下来,只听他道了一声,“夜已深,就不多留了。”
而后再也不见一点人影。
桑挽心绪不宁,躺在床上,思索着朝中局势,楚文帝年纪稍大,虽不像那些昏庸无道的皇帝沉迷炼丹。
但骨子里的疑心病跟凉薄却是天生的,嫡子楚文衍早已到了弱冠之年,他却迟迟不立太子,任由他与三皇子党派斗得你死我活。
谢镇国府手掌兵权,又深得百姓敬仰,身为儿子,楚文衍跟楚文熠熠不会不知道楚文帝是怎么想的。
只是到底是他们二人谁会对镇国公动手,又或者,动手的人就是楚文帝?
又会是谁派杀手来杀孩子。
桑挽一时也没头绪,只能凭着上辈子在身为丞相的陆衍泽身边知道的消息,局限性太强。
这次扰乱了背后那人的计划,恐怕很快就会对她动手了,是楚文衍,还是楚文熠,又或者是欢乐楼的主人?
不过,若欢乐楼的人真是那个,那欢乐楼就不必存在了。
比起被动地任人宰割,她更喜欢主动出击,在敌人未露出爪牙之前先一步将他扼杀在摇篮中。
——
温氏这一夜睡得很不安稳,府中下人动静那么大,她就算想不知道都难,等人找回来时她才慢慢放下心来。
她本意并不是想让几个孩子消失,只是不想让那几个孩子影响桑挽的婚事,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一时间反而有些后怕起来。
“姑母,你可是有心事?”
苏仙颜为了更好地照顾温氏,与她一间房,她原本只是装睡,但在温氏不知第几次翻身之后,她终于开口了。
“仙颜,你说明日那孽女不会为了那几个孩子跟我闹翻吧?”
苏仙颜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宽慰道:“姑母,你这么做都是为了表妹好,况且你事先也并不知道那几个孩子会自己走,还差点被人杀害,表妹会理解你的。”
温氏想了想,也觉得她说得对,心里却还是有些不安。
苏仙颜见她没说话,也就不当回事了,她心里愤恨地想着,要是让那几个孩子直接被人杀死多好,以桑挽的性子一定会跟温氏反目成仇。
桑麒麟心里也会埋怨她,她的身边可依靠的就只剩下她自己了。
她想了很久,想到她成了县主,谁都要敬仰她,对她俯首称臣,想着她们母女反目的场景,就这么笑着睡着了。
——
饭桌上,桑挽跟桑麒麟已经来了好一会了,见人来了,桑挽抬了抬眸子,目光平淡。
“我已经出嫁,母亲也不能做我的主,父亲一人在江南,估计也很想母亲,今天就离开吧。”
温氏原本还有些心虚,此刻则是被恼怒冲昏了头脑,“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在埋怨我?你也不看看以你一个合离妇的身份,有谁敢娶你!”
“那也与你无关!”,桑挽脸色冷了下来。
她道:“母亲不喜欢我,我一直都知道,却没想到你竟然会如此卑劣地连几个孩子都不放过,母亲也说了,我已经成了合离妇,你怕丢脸,影响族亲的婚事,我也可以写断亲书。”
“小妹!”桑麒麟坐不住了,“你昨日忙活了很久,先去休息,我跟母亲说说!”
温氏气得浑身发抖,厉声道:“你这孽女,你简直是要反了天了!你要写断亲书,现在就写,让你父亲知道到底生了个多不孝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