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咋又被摔了呢?”
李满仓四仰八叉地躺在晒谷场上,一脸茫然地眨巴着眼睛,粗壮的手臂上沾满了泥土。
可旁观的众人里,已经有好几个看出了门道。
丁大山的眼睛越瞪越大,突然一拍大腿:“我明白了!连长这是借力打力!”
“啥?啥借力?”李满仓支起半个身子,满头雾水。
丁大山蹲下来,在地上划拉着:“你看啊满仓,连长每次都是等你扑上来的时候才动手。”他用木棍在地上画了条弧线,“你往前冲的劲儿越大,摔得就越狠。”
赵四海突然插嘴:“就跟打陀螺似的!你抽得越狠,它转得越快!”
晒谷场上顿时响起一片恍然大悟的“哦”声。
几个机灵的民兵已经开始两两一组,模仿着林川的动作比划起来。
“来来来,你当满仓,我当连长!”
“滚蛋!我当连长,你当满仓!”
李满仓这会儿总算爬起来了,拍打着身上的土,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说呢!难怪我越使劲儿摔得越疼!”他挠了挠头,突然眼睛一亮,“连长,那要是我不使那么大劲儿呢?”
林川嘴角微扬:“那你试试?”
李满仓这次小心翼翼地往前挪步。
围观的民兵们哄笑起来,有人起哄道:“满仓,你这是蹲坑呐?”
就在笑声中,林川突然一个箭步上前,右手在李满仓腰间一托,左腿往他脚下一绊——
“哎哟!”
李满仓再次四脚朝天,晒谷场上笑成一片。
“来来来!”
林川身上也热了起来,他冲着周围招了招手,“多来几个!”
晒谷场上一时安静下来,民兵们面面相觑。
丁大山第一个反应过来,咧嘴一笑:“连长,你要单挑民兵连?”他朝身后一挥手,“哥几个,上!”
话音刚落,五个壮实的小伙子同时冲了上去。
一个民兵从左侧扑来,另一个从右侧包抄,还有三个民兵直取中路。
尘土飞扬间,林川的身影突然一晃。
“看好了!”
他一声低喝,右手格开左侧的擒抱,左腿横扫对方下盘。
两个民兵几乎同时倒地,激起一片尘土。
剩下的三人还没反应过来,林川已经一个箭步切入他们中间。
他肩膀一顶,最壮的家伙踉跄着撞向另外两人。
三人顿时倒在一起。
“这叫分进合击!”林川的声音在打斗中依然清晰,“记住,面对多人时要制造混乱!”
晒谷场上尘土飞扬,越来越多的民兵按捺不住,嗷嗷叫着加入战团。
林川的身影在人群中如游龙般穿梭,每一次出手都伴随着一个身影重重倒地。
他一声低喝,右手如铁钳般扣住一人的手腕,顺势一带,对方轰然倒地。
还没等他爬起来,林川已经侧身闪过另一个人的扑击,右腿一个横扫,对方顿时失去平衡,像截木头似的栽进草垛里。
“借力打力!”林川的声音在打斗中沉稳有力。
他一个矮身,躲过一人的熊抱,同时右肘向后一顶,对方闷哼一声,捂着肚子跪倒在地。
场边的刘三炮看得真切,林川的每个动作都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那些看似简单的招式,实则暗藏杀机。
若是实战,这些倒地的民兵恐怕没一个能再爬起来。
“谁还不服?!”林川抹了把脸上的汗水,朝剩下的民兵勾了勾手指。
早已被汗水浸透的衣服,紧贴在结实的背肌上,在夕阳下勾勒出凌厉的线条。
十几个民兵互相使了个眼色,突然同时扑了上去。
林川不慌不忙,一个侧滚翻躲过第一波攻击,起身时顺手抄起地上的木棍。
他手中木棍如灵蛇出洞,精准地点在几个民兵的膝窝处。
顿时就有三四人腿一软,跪倒在地。
丁大山瞅准机会从背后偷袭,却被林川一个回马枪,木棍虚点在他的喉结处。
丁大山顿时僵在原地,额头沁出冷汗。这要是真打,他的喉咙早就被戳穿了。
晒谷场上的尘土渐渐散去,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民兵。
林川站在中央,胸膛微微起伏,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干燥的泥土上,瞬间被吸收不见。
“还有谁想试一下?”他环视众人,目光扫过一张张或兴奋或敬畏的脸,“没有的话,今天就到这儿!”
他顿了顿,点名道:“大山,满仓,四海,你们来一下……”
说完,便转身朝刘三炮走去。
他心里憋着笑意。
要是真面对几十号对手,他根本不可能搞定。
这次不过是打了对方出其不意,又用了些擒拿格斗的手法,再加上这些人心里对他产生了胆怯,所以他占了先机。
不过已经立威成功,目的达到了。
刘三炮靠在草垛旁,看着走近的林川,突然开口道:“兄弟,我感觉你有些变了。”
林川一愣,脚步微顿:“哪变了,三哥?”
“以前你锋芒不露。”刘三炮眯起眼睛,夕阳在他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现在好像不一样了。”
林川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刘三炮的肩膀。
这个简单的动作让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松弛下来。
林川望向远处的民兵,声音低沉:“有些本事藏着掖着,不如拿出来,让大家多一分活命的机会。”
刘三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丁大山三人正拍打身上的尘土,朝这边走过来。
民兵们正三三两两地在学着格斗的动作。
“你想通了?”刘三炮从兜里掏出半包皱巴巴的“大生产”,递给他一支。
林川接过烟,就着刘三炮的火柴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劣质烟草的辛辣在肺里打了个转,化作一声轻叹:“谈不上想通。”他掸了掸烟灰,“只是想好好地活一回。”
两人沉默地抽着烟,看着夕阳将晒谷场上的影子越拉越长。
烟头的红光在暮色中忽明忽暗,像几只闪烁的萤火虫。
丁大山、李满仓和赵四海陆续围了过来,五个人蹲在地上,自然而然地围成一个半圆。
远处,其他民兵正在收拾训练器材,说笑声隐约传来,却仿佛隔着一个世界。
林川轻声细语地跟大家说着什么。
丁大山和李满仓不住地点头,赵四海却已经开始激动了起来。
刘三炮偶尔抬起头来,突然发现,这才几个月的功夫,眼前几个人的气质已经悄然改变。
就像一块生铁,经过反复锻打,开始显露出钢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