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整个大殿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只小小的木盒,好奇心被吊到了极致。
这萧明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如此重要的场合,就送这么个玩意儿?莫不是真傻了?
萧明在万众瞩目之下,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露出了里面的东西——那是一件造型奇特的物事,两个约莫铜钱大小的透明琉璃镜片,被镶嵌在精致的玳瑁打磨而成的镜框之中,中间以一小巧鼻梁架相连,两侧则延伸出细长的镜腿,末端微微弯曲。
整体看来,古怪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精致。
“这是何物?”长公主眉头微蹙,眼中露出明显的好奇与不解。这东西从未见过,既非金玉,也非珠翠,造型更是闻所未闻,实在奇特。
萧明微微一笑,语气带着几分神秘:“殿下,此物名为‘眼镜’。至于其妙用……殿下不妨戴上试试,便知分晓。”
“慢着!”赵琛猛地站起,厉声喝止,脸上带着夸张的警惕,“姑母!此物来历不明,形状怪异,焉知不是什么暗藏凶险之物?萧明此人心思叵测,先前便曾构陷齐相,如今又拿出这等诡物,定然包藏祸心,不可不防啊!”
赵钰也摇着扇子,故作担忧地附和:“是啊姑母,五哥所言有理。此物从未见过,还是小心为上。”
长公主的目光在赵恒和萧明之间转了转,并未理会两位侄儿的“忠告”,最终定格在萧明脸上,声音平静却带着皇家威严:“萧明,你告诉本宫,此物……会伤到本宫吗?”
萧明迎着长公主探究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脊背挺得笔直,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不会。”
长公主凝视他片刻,缓缓点头,语气带着决断:“好,本宫信你。”
说罢,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她无视了赵琛和赵钰难看的脸色,在萧明眼神的示意下,她略显生疏地,将那两条细长的镜腿轻轻挂在了耳后,让那两个透明的镜片悬在了眼前。
最初的几息,她似乎有些不适,微微眨了眨眼,调整着焦距。
但下一刻,她的身体一僵,握着御座扶手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白!凤目圆睁,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喜悦!仿佛看到了奇迹!
她下意识地抬眼望向殿内远处悬挂的那幅名家山水画,又猛地转头看向对面席位上宾客的脸庞……
那原本模糊不清,如同蒙着一层薄纱,需要眯起眼睛才能勉强辨认的轮廓、线条、色彩,此刻竟变得无比清晰!
画中山石的纹理,远处宾客眉宇间的细微表情,甚至衣衫上的精致绣纹,都纤毫毕现,前所未有的真切!
“这……这……”长公主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和颤抖,气息微促,眼中甚至迅速泛起了点点水光。
多年来困扰她,让她看书费力,赏景不清,甚至连近处人的面容都有些模糊的视物昏花之症,竟然……竟然就这么被这件小小的奇特物事给解决了?!
就在此时,一位身着锦袍,面容儒雅,约莫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快步从侧殿走来,正是长公主的驸马陈远。
他方才在偏殿处理些许事务,听闻前厅动静,匆匆赶来,恰好看到妻子情绪激动,面带泪光,又见萧明站在近前,不明所以,以为妻子受了委屈,脸色一沉,疾步上前,带着怒意便要呵斥。
“放肆!你对殿下做了什么?!”
长公主却抬手,一把拦住了他,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激动和喜悦,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夫君!不得无礼!快……快退下!萧大人……萧大人是本宫的恩人!天大的恩人!”
驸马陈远顿时愣在当场,看看激动得难以自持的妻子,又看看一脸平静、似乎还带着淡淡笑意的萧明,讪讪地收回了伸出的手,目光复杂地打量着萧明。
恩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年轻人送了个什么东西,竟让殿下如此失态?
长公主异乎寻常的反应,早已让满座宾客惊疑不定,此刻见她亲口称萧明为“天大的恩人”,更是哗然一片!整个大殿瞬间炸开了锅!
“那究竟是何物?竟有如此奇效?”
“看长公主殿下的模样,似乎是……看得更清楚了?”
“莫非是传说中的仙家宝物不成?能让人恢复目力?”
“天啊!若真如此,此物价值连城啊!”
议论声此起彼伏,无数双眼睛充满了好奇。
赵琛和赵钰更是面色铁青,怎么也想不到,这看似寒酸的礼物,竟有如此神效,让他们精心策划的刁难,瞬间变成了给萧明扬名的垫脚石!
萧明见时机成熟,清了清嗓子,对着好奇的众人微微一笑,朗声道:“诸位不必心急。此物名为‘眼镜’,乃是能助人看得更清晰之物,并非仙家法宝,乃是格物之学与精巧工艺结合的产物。若诸位之中,也有如殿下这般,为视物不清所困扰者……”
他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看到不少上了年纪,或者下意识眯起眼睛的官员和家眷,眼中都露出了期盼的光芒。
萧明这才继续,声音清晰地传遍大殿:“……过几日,京城的‘凤栖阁’便会有此物出售,并有专人验看,为各位量身配制。届时欢迎诸位前去体验。”
消息一出,人群顿时沸腾了!尤其是那些深受视力昏花之苦的达官贵人,更是两眼放光,激动不已。
“凤栖阁?是那个新开的,专卖各种奇巧之物的铺子?”
“记下了记下了!定要去看看!”
“若真有此奇效,便是千金,老夫也愿意换一副!”
“萧大人真乃神人也!”
听着这些赞誉的声音,赵恒和赵钰的脸,已经黑得能滴出墨来。
宴席散尽。
长公主并未立刻回宫,而是在花厅单独召见了萧明。
屏退了左右,只留下心腹的嬷嬷。
褪去了面对众人的威仪,此刻的赵婧显得平静了许多,但眉宇间的喜悦依旧难以掩饰。
她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个从容不迫的年轻人,目光中带着欣赏和几分复杂的感慨:“萧明,你今日,很让本宫意外。这份心思,这份胆识,不畏强权,从容应对……颇有萧国公当年的风范。”
萧明心中一凛,连忙躬身。
“殿下谬赞,微臣愧不敢当。能为殿下分忧,是微臣的荣幸。”
赵婧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拘谨。
“外面都传言,本宫因是文帝嫡出,自幼受文风熏陶,故而厌恶武人勋贵,更喜儒雅文臣,这话……倒也不算全错。”
萧明心中微沉,端着茶杯,静待下文。
只听赵婧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柔和而深远,带着一种刻骨铭心的感激。
“但这世间事,总有例外。于本宫而言,萧国公,便是那个最大的例外。他……”她顿了顿,,“是本宫的恩人,救命恩人。”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