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觉民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后背不停地有冷汗渗出,汗水打湿了衣物,他仿佛看不到前路的光亮。
那个被自己轻视、利用的女儿虞殊兰,竟在此刻对他落井下石,露出爪牙。
难道这才是虞殊兰的真面目?
裴宏亦被这个消息骇住:“好,好一个礼部尚书!”
他没想到,虞觉民竟劣迹一个接一个般地被披露,这样的人,却整日在他面前装得忠心耿耿,试问,哪个帝王敢留这样一条毒蛇在身边?
“臣妇本想着宫宴在前,不欲扫了诸位的兴致,原是想于明日再将罪证呈于陛下,此事大理寺众人皆可作证。”
这次宴会因着规模大,是而昨日在北辰王府亲眼所见的大理寺官员,今日便有两人受邀而来。
他们二人齐齐出声:“臣可为北辰王妃作证。”
虞殊兰顺势便将藏在袖中的那一纸卷宗拿出。
“陛下,这是昨日虞老妇人亲口所言,其中对臣妇身世亦有阐述。”
裴宏眼神示意刘万禄,刘万禄便从虞殊兰手中接过这卷宗。
他仔细端详,脸色愈发难看,原来这矿山一事,竟也有虞觉民母亲的参与。
裴宏顿时起疑,难道虞觉民是同庄晖闹翻了?
这才为了着急撇清干系,将庄晖推了出来。
否则,何苦大费周章要杀了虞老夫人?
这时候,裴寂给了刘远一个眼神暗示,刘远赫然站了出来。
“大理寺少卿刘远又是禀报。”
裴宏抬眸望去,手中却攥紧了这卷宗,“准奏。”
“卷宗句句属实,审问虞老夫人时,有七名大理寺的纪事在场,另外赴宴之前,臣已从虞府管家郭老二的口中得知当年交换嫡庶一事,这是郭老二亲笔口供。”
刘远将这口供举起,朝两侧大臣面前出示,坐在最前头一排的官员们,将那口供所书看得一清二楚,纷纷咽了口口水。
如此,便是铁证如山了。
“欺人太甚,虞觉民,与你同朝为官,是我等之耻辱!”
“就是,虞夫人做错了什么?要被你吸干了血,还调换了女儿。”
甚至不乏有血气方刚的大臣,义愤填膺地破口大骂虞觉民。
他们自认,唯有最无用的男人,才会惦记夫人的嫁妆,哪怕是娶过门的小妾的嫁妆,他们亦是不屑于动用分毫。
“如此说来,那当年钦天监传言凤命,岂非是.......”
一位夫人小声嘀咕,有了她这个开头,更是激发了旁地夫人不少的八卦之心。
“我还听闻,北辰王妃原先在姨娘手下讨日子,没几日便要受到体罚,饥一顿饱一顿的。”
“啊!那虞夫人,岂非要心疼死了?”
“可不是嘛!若是我的女儿被人这样对待,我恨不得拔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在座同虞殊兰要好的温时序、韦琳镜等人,皆蹙起眉头,心疼不已。
韦琳镜更是满腔愤懑,“合该将虞尚书凌迟处死,可是欠王妃那十几年的亲情,怕是补不回来了!”
宫宴一片吵闹,饶是利欲熏心的长公主裴明珠,都不安地拉过自己儿子的手,这一刻,她只是位共情的母亲。
“还请陛下准我同虞觉民和离!”
殿中响起崔稚和的哭求声,可讨论激烈的众夫人,哪能就此放过虞觉民。
“和离?崔姐姐你就是心太善!”
“我朝律法,若丈夫犯下大错,大可没收财产,给妻子以作补偿。”
“说的不错,虞觉民还险些害死崔姐姐你姓名,便是流放千里,也合乎律法!”
“方才虞尚书不是在陛下面前发誓,这也是欺君之罪,罪加一等!”
虞殊兰听着众夫人群情激奋地慷慨发言,她不由得鼻头一酸。
两世光阴,终于,今日她同母亲,得以走出被男人抛弃、利用、害死的结局。
待明日第一缕阳光重新照在这片大地之时,她同母亲,便将再焕新生!
没有什么能阻挡她奔赴幸福的脚步了......
这时候,指尖温润的触感传来,裴寂同她十指相扣。
虞殊兰再也控制不住心绪,泪水夺眶而出。
裴寂指腹抚过她眼角的泪花,那沉闷又放缓了的声音,令虞殊兰安心不已。
“殊儿,日后无人能害你落泪。”
裴寂都明白的,明白她过去十几年,苦苦挣扎于得不到“母亲”徐妍的爱与关心中。
明白她藏起跳脱的性子,为了艰难地活下去,硬生生磨平了自己的棱角。
明白她在日复一日的不安中,用力寻找救赎。
最终,救赎的那道光,是虞殊兰她自己,散发而出.......
“来人,将虞觉民押入大牢,凌迟处死,虞府所有家当皆归虞夫人所有,另外,准虞夫人和离,归还清河崔氏祖籍!”
裴宏一声令下,即刻便有禁军入内,将虞觉民押了下去。
“陛下圣明!”
殿中响起这般如雷贯耳的高呼声,硬生生将虞觉民破口大骂的声音盖了过去。
戌时三刻,宴席结束,众人散去,宴席之上所发生的一切,便如同插上了翅膀般,疯狂在京中传播。
姚鹩知晓自己这个侄儿的心结,他悄悄上了齐王府的马车。
果然见裴成钧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舅舅!孤原本.......”
“原本娶了凤命的人是孤!”
裴成钧说的并非“娶到凤命”,而是斩钉截铁般地“娶了凤命”,姚鹩有些疑惑,成钧这话说的,好似他真的经历过此事。
但是姚鹩顾不得多想,如今逼宫在即,成钧不能关键时候失了斗志。
“成钧,加上赵太后从赵氏一族中借给咱们的五千私兵,咱们如今已有两万兵马,攻下皇城,指日可待。”
要知道,皇宫不过才八千禁军侍卫,可他们的私兵,都是签了生死契,能豁出性命的,胜算自是不言而喻。
“如今只需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老夫今夜瞧出来了,二王子送上的根本不是什么西凉旁支王姬,那身段显然是精心培养过的。”
姚鹩眸中闪烁着阴险,“待皇帝留恋温柔乡,不思朝政之际,便是咱们最好的发兵时机。”
他有预感,这一天马上就要到了.......
他拍了拍裴成钧的肩膀,“凤命再贵重,也比不过两万兵马,成钧若你想,登上至高之位后,凤命之女?不过是你手中玩物罢了。”
这最后一句话,正中裴成钧下怀,凭什么前世豁出一颗心,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人,这一世却同他皇叔耳鬓厮磨?
“舅舅放心,孤看得清这局势!”
姚鹩捕捉到裴成钧眼中重新燃起的野心,他放心地翻身下了马车,却留下一句。
“你那王妃不过是个家族倒台的庶女,无用,日后你的皇后,还需重新挑选。”
裴成钧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前世若非虞知柔蓄意勾引,他怎会将凤女赶出东宫?
而且,今世虞知柔不仅在入宫谢恩之际,让他丢尽了脸。
又毁了他送过靖安侯的画作,让他被世人耻笑。
在府中处处为难烟儿,当真并非表面那般纯洁善良!
他不能再留虞知柔了!
可不知为何,一想到此处,那往日贪恋情欲,又唯有在虞知柔身上能找到救赎的抓心挠肝之痒,又侵占了他的身体。
不多时,马车便在王府大门处停下,一个脸生的下人却拿了一封信上来。
“殿下,方才有人将这封信递入王府,说是殿下您......”
那下人有些忐忑的出声:“说是您被下了极厉害的秽药媚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