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知知道魏广荣提携他未必是真心想要帮他,甚至让他去北地也极有可能是利用他,甚至是找机会处理了他,毕竟他所捏着的东西对于魏家来说的确是个威胁,可也正如魏广荣所说,他如今别无选择。
庆安伯府如同泥潭,他恶名遍身,靠着威胁魏家暂保周全,但他们怎么可能愿意真心帮他,而如果回不了朝堂,得不了实权,他不可能一辈子拿着手里的东西躲在魏家“庇护”之下。
可如果走这一趟,能在北地立功,那它回京之后再重新入朝就不会再有人阻拦,身上那些过往前尘也不会成为阻碍。
谢淮知很快就有了决断,起身朝着魏广荣一拜:“晚辈愿意前去北地,还请元辅帮我。”
下人送走了谢淮知后,魏家长子魏戌才从侧间进来:“父亲,您还真要帮谢家这小子不成?”
他提起谢淮知时,脸上忍不住露出厌恶之色。
“这小子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当年盛家的事情,竟敢拿着此事要挟咱们。”
那谢家的名声都烂成什么样子的,从上到下就没有一个干净的,他们恨不得能离得远远的,偏谢淮知竟敢拿盛家往事逼他们出面,如今外间谁不议论那谢家行事是得了他们授意,就连沈家也因此跟他们对上。
魏戌一想起外间那些流言蜚语,还有这几日上朝时,那些朝臣看他的那些目光,他就忍不住满眼阴沉:
“我看那谢家小子说不定是诓咱们的,当年盛家出事的时候,他才多大点,就连他母亲都不知道其中详情,他一个半大孩子怎么可能知道。”
“那谢淮知指不定是从哪里听来些流言蜚语,就拿着这点儿东西来骗咱们替他出头,庇护庆安伯府,不如我直接找人……”
他狠狠朝下一压手,脸上杀意外泄。
魏广荣顿时皱眉:“我跟你说多少次了,别成天尽想着些打打杀杀的,这朝里这么多人,跟魏家不合的更是比比皆是,你还能全都杀了不成?”
开口教训了一句,他这才说道,
“况且你以为只凭谢淮知随意说两句,我就能被他拿捏?”
那天从京兆府将谢魏氏捞出来之后,谢淮知就极其规矩的来了府里,他屏退了所有人亲自试探过谢淮知,若是谢淮知只是道听途说,他早在之前就已经处理了他,又何必明知道帮他会跟沈家对上,还默认了外间那些传言?
“谢淮知是真的知道盛家的事情,虽然并不详尽,可一旦真闹了出来,势必会威胁到太后,而且朝中不是没有当年的旧人,陛下对于盛家的事也是模棱两可,所以绝不能轻易将旧事掀出来。”
魏戌皱眉:“可是当年陛下是亲手提着盛家人的脑袋,换来了皇位,他怎么敢拿这事来对付太后娘娘……”
“他有什么不敢的?”
魏广荣面色冷凝看着长子,训斥说道:“当年是盛家谋逆在前,陛下依照国法处置了盛家人,但你是不是忘了,给盛家定罪的人不是他,盛家满门被灭,盛贵妃惨死,其侄女盛侧妃也是母子俱亡,太后娘娘这才坐稳了中宫之位,成为如今的寿安宫之主。”
“一旦这件事情被掀了出来,陛下顶多折损一些名声,落个昏庸之名,他只要豁的出去名声,可以下罪己诏,可以传位给太子,可是魏家和太后呢?你以为盛家旧案掀出来,最后是谁来背那盛家满门数百条人命?”
“你到底长没长脑子!”
魏戌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僵着脸不敢再开口。
魏广荣这才深吸了口气:“当年的事情既已过去,就该尘封于地底再不见天日,谢淮知手里的确握着些证据,虽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那些证据也未必是什么紧要东西,可但凡有一丝可能,就绝不能冒风险。”
魏戌呐呐:“可东西在谢淮知手里,难道就由着他拿捏我们?”
“他不敢。”
魏广荣沉声说道:“那些东西谢淮知并非近来才得到,可是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没有动用过,要不是这一次谢家实在走投无路,他逼不得已,恐怕也绝不会让我们察觉,他知道盛家的事。”
这东西看着有用,也的确能要挟魏家,可对谢淮知来说,也同样是能够要他命的东西。
谢淮知心里很清楚,盛家之事关系重大,一旦暴露魏家好不了他也会没命,这东西只能当成底牌,轻易不能动用。
“谢淮知是聪明人,他懂什么叫适可而止,而且如今庆安伯府落得那般境地,他想要起复,想要留在朝中,恢复以往谢家的荣光,他就只能依靠魏家和太后娘娘。”
“至于提携他,魏家在朝中需要人,更需要有能力的聪明人,谢淮知虽然被亲眷拖累,但他能力还是有的,而且经历这次事情心境也会更加沉稳,如果他能在北地立功,甚至替我们办成事情,那魏家帮他一把又何妨?”
比起那些不知底细的外人,谢淮知身上好歹还流着那么一丝魏家的血脉,也更好拿捏。
魏戌闻言抿抿嘴角:“我知道了,父亲,是我狭隘。”
谢光荣神色微松:“谢淮知是小事,推他一把是抬手之事,不必太费心神,说不定他此去北地便回不来了,眼下要紧的是裴觎那厮,他如今已经张狂至极,绝不能再让他娶了肃国公的女儿。”
“你寻个人,将这消息传进宫去,让太后娘娘防着陛下那边直接下旨。”
魏戌点头:“好。”
他顿了顿,
“不过父亲,咱们的探子回报说,裴觎跟谢淮知之前那个夫人沈氏走的也很近,今日从肃国公府出来后,二人竟还同乘了马车……”
魏广荣面色冷淡:“同乘又如何?那沈氏不过是个嫁过人的妇人,又和沈家闹得那般难看,他裴觎何等身份,还能瞧上个这般恶名满身的妇人?”
“他和那沈氏走的近,无非是为了沈家,否则你以为沈敬显怎么会那么容易跟我们对上?”
那沈氏虽然貌美,可早就嫁过人,哪怕义绝之事说的再好听,是她主动离开谢家,可在外人眼里她早就已经不是清白之身。
裴觎虽然是贱奴出身,但好歹已封侯爵,又权势在手,满京城多少名门闺秀任凭他挑选。
他丢得起那脸,去要个二嫁妇人?
“沈氏那边不必理会,一个离弃妇人而已。”魏广荣不以为意。
魏戌想了想,觉得也对,以裴觎那般高傲张狂的性子,怎么可能看上一个别人要过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