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兮哭了很久,久到江南觉得她再不拿钱回来姜蓓就要开始第二轮给母亲擦身体了,于是他走过去,把她从提款机那边领回来。
他说,“你哭什么啊?舍不得拿钱给姜蓓吗?其实也不用我们拿钱,我爸妈自己有钱,可是姜蓓不要他们的,他们也没有硬给,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亏欠她,让她拿着钱赶快走。”
何兮听他说了长长的一段话,问,“江南,你为什么不去律师事务所打工,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江南说,“姜蓓跟你说了这个?”他笑笑,手指帮她擦掉眼泪,“原来你在哭这个,这有什么可哭的,我不会去她介绍的地方,她自己也在那里,中国这么大,我非要跟她在一起工作吗?我的机会还很多,不急于这一时。”
何兮又问,“那你为什么不去做交换生,你不做交换生为什么要考托福,你没有出国的打算为什么要打那么高的分数?跟同学炫耀你很聪明吗?”
江南仍在低低的笑,他捏捏何兮消瘦许多的脸颊,说,“姜蓓还跟你说了这个……”
他说,“那你就更不用哭了,考托福是为了证明我自己的英语能力,为我以后的就业打开更宽阔的道路,不一定考过托福就一定出国啊,我只要保持住我在G大的第一名,我的前途就很好,做交换生对我这种成绩来说意义不大。”
“谁说意义不大?怎么会意义不大!就算我没上过大学我也懂这些的好不好!”
江南把她搂进怀里轻声安抚,“别生气,你想让我出去做交换生那等我考研以后,或者等我博士的时候,以后机会很多,不一定非要现在。”
“以后是以后,现在有机会为什么不去?你连告诉我都没告诉!你怕没有钱吗?大不了我再去打工啊!我一个月多赚一万块你在国外节省一点花,不行吗?”
江南抿着低头用自己额头去撞她的头顶,很亲昵的用鼻尖去蹭她的睫毛,他说,“现在真的不能去,你在被别人虎视眈眈着,我怕我走了,回来的时候你就不是我的了。”
何兮微微一愣,好半天没再说话。
走到病房门口时,她说,“我刚才在外面上演了一场正室毒打小三的戏码,会不会被人拍下来放到微博上。”
江南抓起她的手掌翻过手心来来,轻轻的给她揉着,说,“我老婆永远是对的,打得好。”
病房门推开,江南爸爸坐在chuang尾,姜蓓趴在chuang头,跟江南母亲头挨着头,听到开门声,她泪眼模糊的抬起头来看了门口一眼,又趴下继续哭。
何兮心想自己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丫子啊,刚才只想着要抽她两巴掌解恨,没想到巴掌抽了,恨依旧是恨,半点没解开,反倒给自己惹火烧身,她怎么就忘了江南妈妈这个磨人的大婶了呢!
虽然江南的母亲是个美人,但何兮心里对她喜欢不起来,怎么看都觉得她像法海。
她把姜蓓得罪了,江南母亲大概更想拿钵子把自己收走,镇/压在雷峰塔下。
她一定觉得我是个蛇精,专门勾/引她儿子的蛇精,可我以前至少还不会攻击百姓,现在,我蛇精病发作了,于是我开始攻击她内定的儿媳妇,于是我成了她恨之入骨的妖怪。
可是,为什么我跟我婆婆的关系,需要靠小三来维持呢?我把小三打了我就不能和我婆婆和平共处了吗?其实这跟我打没打姜蓓没有关系。我就是不打姜蓓,我也是妖怪。
我就是跟姜蓓叫姑奶奶,我也是妖怪,也是配不上他们家江南的蛇精。
事到如今,何兮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江南捏了捏她的手,何兮把钱拿出来给他,江南走到姜蓓旁边说,“这是手术费还有预交的住院费,谢谢你帮忙照顾我妈,你可以回G市了,再晚一点,就没有长途巴士了。”
姜蓓没说话,倒是江南母亲,她说,“要不你跟姜蓓留下,要不你领着何兮走,就这么简单的事儿,你别想赶走她!”
“你放暑假的时候知道打工赚钱,你打工赚钱的钱你给我拿回来一分了吗?全都拿去帮何兮还债了是不是?何兮是你/妈呀还是我是你/妈?我为什么不给你生活费,你自己不是能赚吗,你能赚就自己花自己的,自己不能赚就花何兮的,她不是也能赚吗?”
“要不是我阑尾炎手术,我还见不着我这高材生儿子呢!我养这么大敢情是给别的小妖精养的!”
“你别不待见姜蓓,隔三岔五就来看我,给我买东买西,暑假带我和你爸去自驾游,去厦门,去三亚,坐飞机,我就让你给我端盆洗脚水都找不到人,你就知道围着何兮转。”
“你拿两千块钱就把姜蓓打发了,姜蓓照顾我和你爸花了岂止两千块钱,她跟你邀功过吗?跟你提过吗?”
“何兮给我洗两回衣服给我做两顿饭你就觉得她好的不行了,那是她没本事没出息,要有本事就像姜蓓一样给我买洗衣机带我吃海鲜,犯得着自己出苦力吗?”
整整一个病房的人,都沉默下来听着江南母亲来说这些话。
一个病房六张chuang,每张chuang上都有病人,每个病人都有家属,江南母亲的家属尤其多,
两个儿媳妇一个婆婆,这是多精彩的戏码,这要拍成家庭伦理剧收视率得多高,现在的人,最爱看的就是别人家的婆媳撕逼大战,原配对小三大战,她们三个人把大家都满足了,还是现场版,交的是电视剧费用,拿到的是话剧的票,还是VIP,都躺着看的。
江南说,“姜蓓,你看到因为你我们家变成什么样子了吗?你可以走了。”
江南母亲一把拉住姜蓓的手,这个动作很大,把大家都吓了一跳,她才刚刚动完手术,这样拉扯肯定会很疼。
果然,她皱眉倒吸一口冷气。
别说姜蓓不敢动了,江南和何兮吓的都不敢喘气了。
何兮说,“江婶婶,你好好休息,别跟江南动气,他心里很惦记你们,不然不会听说你病了这么着急的跑回来,我先回去,明天再来看你。”
“ 我不用你看,你最好别来。”
何兮没反驳,她不敢惹一个刚刚手术过的人,她就是活蹦乱跳她也不敢惹,所以她只是对江南那个沉默寡言从来不做主的父亲笑了笑,转身出了病房。
她都走到医院大门口,江南才急冲冲的大步跑过来追上她,“何兮!你去哪?”
“回村里等你。”何兮说,“不然在哪待着,你快回去吧,别气你/妈了,再影响伤口,不用担心我,我早都想到会听到这些话,不敢听就不会来了。”
江南拉着她的手不许她走,“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嗯?”
“赚不到钱,不能为你承担一切,既没让父母满意,也没有能力在家人面前保护好你,何兮,你是不是觉得我糟糕透了,懦弱透了,没有男朋友该有的勇气为你挡风遮雨?”
何兮又想哭了,她明明是个很坚强的人,她明明是天不怕地不怕敢一个人半夜爬坟地的人,她的眼泪怎么就如此经不住悲伤的诱/惑呢?
这么好这么优秀的江南,为什么要在她这样一个平凡的小人物面前卑微到无法正视自己,本该是骄傲的男人,本该是被人崇拜仰望的男人,在她面前,总是怯怯的,小心翼翼的。
无论他为自己付出多少,他都在不停的责备他自己,责备他的无能,责备他的不够努力。
何兮握住他的手狠狠在他手背上掐了一下,眼底滚着泪花对他笑着说,“你是不是傻呀,干嘛这么嫌弃你自己!说什么不能在你家人面前保护我,我们都是大人了,不要跟父母闹别扭,一家人能在一起多不容易,他们愿意管你闹你也是爱你啊,你看我们家,连骂我嫌弃我的人都没有。”
她自我安慰的缩了缩肩,放松的垂下肩头,“你的爸妈就是我的爸妈,我总不能因为爸妈说几句就翻脸不认他们,就要与他们为敌,他们是老人,又在村子里长大,没读过多少书不懂那些大道理,可是我们不是读过书嘛,就当是老人发牢骚,反正我们又不会因为爸妈反对而分开,那何必在意他们是如何反对的,给自己找不痛快。”
她嘴上这样安慰着江南,心里却下起倾盆大雨。
她和江南,在做着多难的一件事,全世界的人都不希望他们在一起,所以现在,他们与全世界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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