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驳陈旧的楼梯间,何兮走在靳轩的前面。
感应灯一盏一盏迎着他们的脚步亮起。
水泥台阶已经被时光剥落了棱角,很容易脚下打滑,吹过冷风后的何兮有些发晕,一个不小心,她摔趴在楼梯上,靳轩从后面把她抱起来,翻开她的手心看看,“摔坏没有?”
“没有。”她冷冷的抽回手,回身推了他一把,靳轩猛的抓住栏杆,不然这一下非把他推到仰面栽倒。
何兮说,“想送何来回来为什么不早一些?大半夜了还来干什么?”
“我以为你会去丽水路,来的太早家里没有人。”
何兮笑笑,“有没有人能怎么样?你不是有钥匙吗?”
她抓着冷冰冰铁栏杆一步步往上走,“你这种自以为是的人,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给别人添了多少麻烦,谈什么喜欢和爱,都是狗屁,你知道什么叫喜欢和爱?真正的喜欢和爱,是江南对我那样,宁可自己忍受一肚子委屈,也生怕我为难痛苦半分,你呢?”
她自嘲的笑笑,“打着有钱叔叔的名义对我进行帮助,其实另有所图,你知道你这样叫什么?叫第三者!第三者你懂不懂!”
她猛的回身,目光倔强而悲伤的看着身后的靳轩。
只要想到江南离开时那个落寞的背影,她就忍不住心疼。
靳轩本来面无表情,见她转过来,自然的弯起嘴角,温柔的微笑着,问,“心疼江南了?”
“对!”她大声吼道,整个楼梯间都是她的回声,她用力的锤他的肩膀,大声骂,“你就是第三者!不要脸的第三者!你凭什么让我和江南难过!凭什么!”
靳轩仍旧面带微笑的看着她,轻声反问,“你只想到江南会难过,那我呢?”
他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说,“靳家百亿资产我不守,每天守在一间小小的服装店,我在为什么?你有困难有危险的时候,是我为你解围,我给你还债,江南在哪里?我给你房子住,给你照顾弟弟,你不让我纠缠你,好,我不出现,何来晚上吃了海鲜他说哥哥姐姐没有吃过,我就带着吃的来陪你过新年,还要在你男朋友面前假装跟你不熟,我的付出因为你和温温的几句话就全部成为别人的功劳,我没有在江南面前给你任何难堪,对吧?我做的还不够吗?你觉得我在纠缠你,那你说一说,我纠缠你什么了。 ”
话都说到这里,他竟然还在微笑着,明明是很伤心的事情,他却坦然平淡的讲出来,他说,“我跟你要求过什么吗?你不肯让我养,可以,我跟你立字据,每一样都让你有能力时偿还,我逼着你要过一分钱吗?还是我逼着你和江南分手逼着你给我当情/人?”
“我从来没有逼过你,从来。”他说。
“我也不是第三者,我只是一个喜欢你的男人,用我自己的方式和能力,给你好的东西,至于你和江南能不能分开,要看你们的爱情够不够坚定,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他的话让何兮无从反驳,她红着眼眶盯着他问,“你说,你怎么才能从我生活里彻底消失?”
靳轩突然就沉默了,眼眶慢慢的发红发烫,喉结不自然的滚动了一下,他又淡淡的微笑起来,说,“把我杀了,或者把我的钱还完,我们之间两清以后,我保证,我彻底的从你的生活里消失,就像我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何兮抿着嘴唇,眼睛一眨,眼泪就掉下来,她蹲下去坐在冰冷的台阶上,小声的哭泣,靳轩抬手抚摸她的头顶,像抚摸一只受伤的小猫。
他说,“如果你并不……”
他的话没说完,何兮便小声打断,“我一定会还给你钱的,一分不差的还给你。”
他收回手掌,笑了笑说,“好,我等着。”
他站着,何兮坐着,等她不再发出哭声,靳轩把她从地上提起来,扶着她继续上楼,上最后一层楼梯。
醉意越来越浓,她几乎走不稳,靳轩干脆把她半抱起来弄进家门,放到chuang上。
温温仍旧清醒的像一只见到主人的小狗,欢快的在地上摇头摆尾,这个新年,仿佛只有她一个人真正的开心起来。
何兮是哭着睡着的,迷迷糊糊快入睡时,她已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了。
靳轩把她的头上的皮套摘下来,让她散开着头发睡的更舒服一些。
客厅里,一群孩子吃饱喝足留下一片狼藉,他一个人默默的挽起袖子,客厅彻底打扫一遍,该放冰箱的放冰箱,该扔掉的扔掉,等他做完这些,时间将近两点。
何年和温温也早就休息,从他们门口路过,甚至可以听到令人耳红心跳的声音。
他将空调的温度调成健康模式,盖上自己的大衣,在沙发上躺下。
闭上眼睛,脑海里出现的全是何兮刚刚落泪的样子,还有她那一句又一句直戳心窝的话,如刀似剑。
他以为她掉眼泪是因为听到自己说狠心的话,她的小女孩心思在作祟,虽然不喜欢他,可又不想他离开,多一个人的关怀总好过没有关怀。
他想说,如果你并不是真心让我消失,我还是会陪在你身边。
现在想来,是他自作多情,多情的彻底,他在小豆芽的心里,始终是个外人,和那些坏人的唯一区别是,他不会动手伤害她而已。
一觉至天明,早上六点多醒过来。
他起chuang去做早餐,煮了瘦肉粥,煮几个鸡蛋,凉拌金针菇,齐齐的摆在餐桌上。
何来被尿憋醒了,从房间跑出来,闻到饭菜的香味便不肯再睡,靳轩带他去洗漱,给他盛粥,让他吃饭。
外面的阳光格外明媚,暖融融的照在他跟何来的身上,好像新年真的很新一样。
何来指着他的脸颊说,“叔叔,你脸的外面包着金边。”
靳轩将一小块鸡蛋黄放进他的勺子里,温柔的笑道,“你脸颊外面也包着金边。”
何来说,“靳叔叔,今天你还带我和姐姐去游乐园吗?”
“嗯……”他犹豫了片刻,说,“你姐姐昨天喝了酒,这几天都会头痛,你可以选择在家陪她睡觉,或者我单独带着你,去游乐园。”
“只有我们两个?”
靳轩点点头,“你喜欢人多?”
何来点点头。
靳轩说,“那我们给大美女打电话,让她跟我们一起去?”
“我来打!”他气吞山河的自告奋勇。
“嘘——”他示意何来小声,拿出电话递给他,“卖萌。”
何来表示听懂领导指示。
大美女是靳轩的母亲,何来打死也不肯跟她叫奶奶,一定要叫美女阿姨,玩嗨了还要叫美女姐姐。
家里一直没有小孩,靳轩的妈妈倒是对何来很好,也不敢不好,怕靳轩不高兴。
小何来痛快的把大美女约出来,欢欢喜喜的吃完一大碗粥,穿上衣服跟着靳轩出门。
家里恢复安静,有人醉得不省人事,有人累的人事不省。
何兮醒来时已经过了中午,她洗过澡,拿着手机坐到餐桌前吃早饭。
何年跟温温还没起,或者起了又接着睡,反正客厅没人。
她拨通江南的号码,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后来就自动切断。
她看看墙上的表,都一点半了,他不会在睡觉,况且他白天要去打工,怎么会不接电话。
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吧?昨天他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如果是出意外,那肯定不是被抢劫,不然手机不会开机,难道是路上发生事故,人在医院?
这种倒霉又可怕的想法一旦从脑子里冒出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何兮连粥都喝不下,握着手机一遍又一遍的拨。
不知道是第几遍拨通,终于有人接起,是一个带着睡意的女声,“喂?”
何兮抓着手机愣住了,“这是江南的电话……”
“是江南的。”
“江南人呢?”
“还在睡觉。”
何兮气的四肢冰凉,匈腔团着烈火,她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然后挂断电话。
——践人!
何年正好从房间出来,诧异的看着她,问,“你骂谁?”
“谁也没骂。”她端起饭碗大口大口的吃粥。
“我听到你骂了,你在骂谁?”
“骂你!”
“死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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