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休要在此狂言。”
甘雅郡太守萧时荣眼见周围不少巴国军士脸色发生了变化,连忙大声呵斥道。
“难道不是如此吗?”
城楼下的秦军骑兵依然大声道:“所有守城军士也都是平民子弟,他们今日拼杀,巴国朝廷可会念及他们半分,巴王和巴中权贵不都在王城享乐吗?”
“您说秦国背信弃义,若是秦国真的如此,就应该早就派出细作混入城中,又何须像今日这般徒增难关?”
“巴王表面称臣,实际上又暗通蜀国,意图共同夹击秦军,将秦军势力逐出西川,难道这就是巴国所谓的和约?”
“世子命我带话,如今已经带到,具体选择皆在萧大人手中,但世子有言在先,若是甘雅郡决心负隅顽抗,待大军破城之日,虽不伤害城中百姓,但巴军凡有伤害秦军者一律诛灭,城中世家大族除积善之家外,家产全部充公。”
秦军骑兵说完便走,但巴军的军心直接遭受了重创。
任谁都能知道,甘雅郡只有两万巴军步卒和一千骑兵而已,就算临时征调民夫,也不可能是数万秦军的对手。
秦军骑兵之前在城下已经说了,巴军但凡有抵抗造成秦军伤害者,城破之日一定会被算账,他们哪里还敢拼命抵抗。
“萧大人,您看?”
站在萧时荣身边的郡尉吕恒琢看了一眼周围,然后轻声道:“就算我们抵抗,也撑不了太久,反而让兄弟们白白送命。”
他之所以这么说,既是担心秦军破城之后会找他们这些人算账,也是担心他们吕家的财产被夺,因为吕家就是甘雅郡的世家家族,所以赢辰安的做法正好打在了他们的“七寸”上。
“吕将军,你可是巴人,难道就看着秦军踏碎巴国山河?”
哪知萧时荣愤怒地骂道:“吾辈立于世间,当以忠义为先,又怎能轻言放弃?”
“所有巴军将士听着,我们绝不投降,城破之日老夫随你们一道杀敌。”
随后,他便带人离开。
“将军,萧大人是不是疯了,他想青史留名,没必要拉上这么多兄弟一起。”
一个巴军校尉看着萧时荣离去的背影,有些不忿道。
“是啊,王上和那些贵族就知道在王城享乐,为何咱们要在此拼命,这么多年过去,咱们的军饷何曾有一次是全拿到的,还不是被他们克扣了。”
又一个巴军校尉面带怒色地说道。
“先看看情况,若是实在撑不住了,咱们再想办法。”
吕恒琢双眼微眯,显然已经准备好后手。
……
“看来萧时荣不愿意投降啊。”
赢辰安双手背负,看着眼前这座似是被两座大山高高抬起的大城,说道:“确实是一座险关,先用攻城器械吓唬他们,逼迫他们内部生变。”
“是。”
王凌云朝着身边一个将领示意了一下,很快秦军的攻城车上便开始挥动进攻旗帜,随后又有数个秦军骑兵疾驰着大喊“投石车进攻”。
“放。”
秦军步卒阵型后面的上百架投石车同时放出一块块巨石,狠狠地砸向了甘雅郡城。
“砰!”
一块巨石砸在城楼上,瞬间溅出无数碎石,擦破了不少巴军步卒的皮肤。
但运气差的巴军步卒直接被巨石砸到,三个人都被震得吐血倒地,眼看是没什么气了。
“全部都散开。”
郡尉吕恒琢大吼道:“拿起盾牌挡一会儿,或者先下城楼躲着。”
只是巴军步卒远没有秦军那般令行禁止,还是仿佛没听到一般,吓得抱头鼠窜。
毕竟当初巴军最精锐的步卒已经在守卫梓潼郡城过程中战死或者被俘虏了,而这些巴军步卒都已经多少年没有经历过刀兵了。
“将军,就凭这群步卒,咱们如何挡得住秦军。”
一个巴军校尉一边举着盾牌靠在城垛后面,一边大声道:“你得给兄弟们一个活路啊。”
“是得想个办法。”
吕恒琢已经下定决心,冷声道:“秦军到现在还是就用投石机,没有派出大军攻城,说明在等我们。”
“你们马上带领自己的本部兵马随我来。”
“是。”
……
甘雅郡城守府。
这是一座上千年的建筑,从大商王朝时代就已经建好,由于千年来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封国打到这里,所以一直保存到现在。
此时,城守府旁边的几条巷子里,没有往日的平和,反而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意,竟然已经藏满了身穿铠甲手持兵刃的巴军步卒和甘雅郡城内各大世家的部曲,少说也有三千人。
“你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吧?”
吕恒琢冷声道。
“当然。”
甘雅郡最大的世家石家家主石横带着一股杀意,说道:“梓潼郡丰家的教训就在眼前,我们若是还不动手,明日秦军入城,咱们可就什么都没了,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是啊,谁敢拿我的地,我就敢和谁拼命。”
另一个家主同样双眼赤红,说道:“秦军咱们是拼不过,难道还不能自己搏一把?”
之前梓潼郡丰家一百三十万田亩被秦军收走,这个前车之鉴实在是让巴国各大世家害怕了。
如今秦军已经通知他们,城破之日也要如此,还不如主动献城投降,说不定还能保住这些田亩。
对各大世家来说,他们赖以生存的就是自己掌握的田亩,即使强大如长孙门阀那样的世家,也一直没有停下兼并土地的举措,所以赢辰安才会说长孙洛初才是圣州最大的地主。
“既然诸位已经决定,那就立刻动手吧,若是晚了一步,秦军突然攻入城中,那咱们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吕恒琢冷声道:“就用萧时荣作为给秦国世子的见面礼吧。”
“将他们拿下!”
随着吕恒琢一声令下,数十个巴军弓弩手直接搭弓射向驻守在城守府大门外的巴军步卒。
“你们……”
驻守的二十多个巴军步卒怎么都没想到,搭弓射箭的人竟然是他们往日的袍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