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天的时间,如同山涧溪流般悄然滑过。
许衫的身影,在一排排冰冷的集装箱之间移动。
二十三万多个标本,来自水蓝世界各个角落的奇花异草,矿石土壤。
他逐一探查,指尖偶尔拂过透明的塑料盒壁。
绝大多数,都如同顽石,引不起体内法力的丝毫波澜。
直到最后,他的指尖停留在一株封装的、毫不起眼的白色小花上。
北极花。
一丝微弱的法力波动,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荡开涟漪。
仅此而已。
二十三万分之一的概率,微薄得近乎令人沮丧。
许衫收起了那株北极花。
他拿出那个黑色手提箱,取出里面那部造型奇特的黑色手机。
屏幕亮起,他熟练地拨通了欧文的号码。
听筒里,只有单调而持续的忙音。
一遍。
又一遍。
始终无人接听。
联想到上次那上百架运输直升机放下集装箱就走的诡异场景。
没有任何交接,没有任何解释。
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如同藤蔓般悄然爬上心头。
欧文那边,似乎出了什么状况。
继续留在这里,意义不大,风险却在无形中滋生。
许衫没有犹豫。
他迅速收拾好简单的行囊,将那株北极花贴身收好。
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堆满集装箱、却又空无一人的山谷废墟。
他转身,毫不留恋地沿着那条泥泞小路,离开了瓦隆山谷。
直布罗妥海峡凛冽的海风,裹挟着咸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北岸,是欧罗巴洲的约翰国领地。
南岸,隔着不算宽阔的海面,便是影影绰绰的阿非利加洲大陆轮廓。
海峡最窄处,不过十四公里。
许衫站在直布罗妥欧罗巴角延伸出的观景平台上,身上穿着一件普通的灰色短外套,脸上架着一副宽大的墨镜,遮住了大半面容。
海风极大,吹得他衣角猎猎作响。
这里并非热门的旅游打卡点,除了孤零零矗立的灯塔,几乎没有值得称道的历史人文景观。
稀稀拉拉的几个行人,也大多行色匆匆,不愿在这风口久留。
这正合许衫的心意。
自从与欧文彻底断了联系,他便不再使用对方提供的那些护照。
水蓝世界的官方体系,对他而言,似乎都不怎么友好。
阿非利加洲,那片更为原始、混乱的大陆,应该是更合适的去处。
至少在那里,规则的束缚要松散得多。
马上就要练气九层,他需要一个足够隐蔽、安全的地方,准备筑基。
时间一点点流逝。
天色逐渐暗沉下来,海平面被染上了一层灰蒙蒙的暮色。
风势愈发猛烈,呼啸着卷过礁石,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气温骤降,带着刺骨的寒意。
观景平台上,最后几个零星的游客也早已不见踪影。
只剩下灯塔顶端旋转的光束,规律地扫过漆黑的海面。
许衫确认四周无人,也避开了几个不起眼的监控探头。
他走到平台边缘,面朝南方那片模糊的海岸线。
身形微微一晃。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没有华丽的光影效果。
只是一瞬间的模糊。
原地那个穿着灰色外套的男人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羽翼矫健的海燕。
它抖了抖翅膀,适应着强劲的海风。
随即,双翅一振,如同离弦之箭,冲入了茫茫夜色,朝着海峡对岸疾飞而去。
……
与此同时,遥远的彼岸。
三藩市,恶魔岛。
这座岛屿,曾经是一个令人生畏的地方,它被用作囚禁那些犯下严重罪行的人的场所。
岛上的监狱设施坚固无比,四周环绕着高墙和铁丝网,还有重兵把守,任何人都难以逃脱。
然而,时过境迁,如今的这座岛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尽管它依然戒备森严,但目的却不再是禁锢罪犯。这里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高度机密的,需要严格安保措施的科研实验室。
现在的岛屿上,到处都是现代化的建筑和设施,先进的监控系统和防御装备让人望而生畏。
而那些曾经的监狱牢房,已经被改造成了其他用途的房间,或者干脆被拆除重建。
一间充斥着冰冷科技感的医疗室内,灯火通明。
欧文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全身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潮红。
他的呼吸急促而沉重,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数十根透明的管子,连接着他身体的各个部位。
各种颜色的液体,正通过这些管子,缓慢地注入他的血管。
同时,也有一些浑浊的液体,从另一些管子中被导出。
十几名身穿无菌服的医护人员,围绕着病床,紧张而有序地忙碌着。
监测仪器发出的“滴滴”声,如同心跳一般,有节奏地响着。
这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仿佛是一种生命的律动。
而屏幕上跳动的复杂数据曲线,则像是一幅充满神秘色彩的画卷,让人不禁想要去解读其中的奥秘。
医疗室外,隔着一面巨大的单向玻璃墙。
几个身影静静伫立,默默注视着室内的一切。
他们都戴着没有任何标识的白色面具,遮挡了真实的面容。
从他们裸露的颈部皮肤和发色判断,都是白人。
其中一位身形略显佝偻、戴着面具的老者,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苍老而沙哑。
“欧文兄弟,从上交那罐血液后就已经昏迷十六天了。”
“医生怎么说?”
他身旁,一个戴着面具、身形挺拔的中年男人回应道,声音低沉。
“医生说,虽然欧文兄弟一直高烧昏迷,但生命体征很稳定。”
“最近几天的脑电波监测显示,他有苏醒的迹象。”
“欧文兄弟应该是擅自接触过那罐血液,不过,他的身体……并没有出现我们担心的异化。”
另一个戴着面具、听起来更年轻些的男人,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叹。
“根据最新的检测报告,欧文兄弟消耗了巨量的能量。”
“他全身细胞的新陈代谢速度,达到了正常成年男性的三倍以上。”
“我们……或许正在见证一个新人类的诞生。”
这句话落下,玻璃墙外的几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他们的目光,透过冰冷的玻璃,聚焦在病床上那个痛苦挣扎的身影上。
眼神复杂,混杂着担忧、期待,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