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珵将叶婉禾搂入怀中,低声道:“你如今怀有身孕,不可情绪波动过大,也不难为再过一日,你今日且先平定一下情绪。”
叶婉禾道:“殿下……”
赵珵道:“明日就能见到了。”
叶婉禾紧抿着唇,对着赵珵跪下道:“求殿下开恩。”
赵珵微蹙眉道:“也不过就是一日的功夫而已,你若是如此焦急,那连见他们一面都免了。”
叶婉禾听着赵珵之语,缓缓应道:“是,殿下。”
赵珵命着宫女布膳。
见着叶婉禾胃口极好,赵珵轻笑道:“这几日见你胃口好了些,也长了不少肉。”
叶婉禾道:“毕竟如今是两个人的身子。”
如今她的身份不能三日就出丧,毕竟是怀有皇孙的,她若是假死,多少是要为了半个月下葬准备着的,自然得多吃些东西,才能补得了这半个月的消耗。
赵珵给叶婉禾夹了一块鱼肉道:“多吃些,多补补身子骨。”
叶婉禾倒是来者不拒,赵珵夹什么她便吃些什么。
入夜,叶婉禾则是怎么都睡不着,其实,她对爹娘的印象已是迷迷糊糊,十二年未见了,她也不知爹娘是否还如以往是一样的面孔。
叶婉禾的腰肢间环上来一阵力道,赵珵声音低沉道:“怎么还没有睡?”
叶婉禾低声道:“睡不着。”
赵珵将叶婉禾紧搂入怀中道:“快些睡。”
叶婉禾闭上了眼眸装睡,可越是如此越是睡不着,耳边是赵珵连绵平缓的呼吸,她只盼着明日能见到爹娘。
叶婉禾不知何时睡过去的,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她忙不迭得起床梳洗,只等候着爹娘前来。
陶公别苑大堂内。
坐在高位上的赵珵看着底下跪着的四人,赵珵望去,叶婉禾像她娘亲的长相多一些。
赵珵缓缓开口道:“你们本已不再是婉禾的亲人,只不过,她期盼你们太久,孤今日才允许你们见上一面,已全她的心愿,今日之后,你们与婉禾再无瓜葛,也不可再见面,可明白?”
“是,殿下。”
跪在地上的叶远夫妇面对跟前储君的威压,连脑袋都不敢抬起来去望着跟前的赵珵。
饶是素来大胆的叶知苗,她也不敢抬眸,只能看着赵珵黑锦靴子上,用金线所绣的祥云纹。
赵珵道:“婉禾如今已是陛下下过圣旨的太子妃,你们见到她,也得行大礼,可明白?”
“明白。”叶远夫妇忙应声道。
赵珵吩咐着一旁的内侍道:“李泉,去让婉禾出来。”
李泉应下后便退下。
叶婉禾在午后听到李泉前来喊着自个儿,便提着裙摆,忙不迭地到了大堂处,叶婉禾进了大堂便见到了俯跪在地上的四人。
叶婉禾见着爹娘脸上已有的皱纹,比之她记忆之中的爹娘要显老迈了些。
叶婉禾忙小跑着过去,“爹,娘。”
叶远与叶舅母听到了叶婉禾此语,才抬眸看向前来的叶婉禾,他们的眼中一下子也都被泪水给模糊,当年离开家中的女儿才十三,如今已是出落的这般美艳漂亮。
叶远听到了赵珵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的声音,便对着叶婉禾磕头道:“草民叶远叩见太子妃。”
叶舅母也跟着道:“民妇叩见太子妃。”
叶婉禾这才看到赵珵还坐在上首,她朝着赵珵行礼之后,忙不迭地上前扶起了叶母:“爹,娘,你们快起来。”
叶母扶着叶婉禾起身,泪眼婆娑望向叶婉禾:“太子妃,民妇不是您的娘亲。”
叶婉禾眼眸看向了上首坐着的赵珵,她眼眸一眯,内心什么情绪都有,但更多的是恨意。
是她先前被惧意一直紧紧压制着的恨意。
叶婉禾看着一旁的叶远道:“爹,您也快起来。”
叶远缓缓起身,年已近五十的他,也是落着眼泪,“太子妃,您不该再叫我爹爹了,您如今乃是卫家的女儿。”
叶婉禾喉咙一酸道:“爹娘,我想过无数次我们再见面时候的场景,想见你们,想听你们的声音,却没想到时隔十余年再见,你们却是不想认我为女儿了……”
叶远唇角的胡须在抖动,久久说不出来一句话。
叶母则是一个劲儿得落泪,她见着叶婉禾落泪,不顾一切地将她揽入了怀中:“婉禾……我的囡囡……”
叶婉禾紧紧抱着叶母,在叶母怀中哭出了声,“娘亲。”
叶母紧紧地抱着叶婉禾道:“我没有不想认你为女儿……”
“咳。”
叶母听到咳嗽声转头望向了赵珵,她看向赵珵的长相俊朗,只是那双凤眸狠厉得很,她不敢再多看一眼。
叶远连上前扯了扯叶母的衣袖,叶母只得放开了怀中的叶婉禾。
赵珵起身走到了叶婉禾边上,扶着她坐在了椅子上,柔声道:“你还怀有身孕,不宜过多伤心,明白吗?”
叶婉禾紧闭上眼眸,好一会儿才将眼泪忍了回去,她望向还跪着的两人道:“弟弟,妹妹,你们也快快起来吧,我离开时,你们还都很小,不知你们还记不记得我?”
叶栗起身望向叶婉禾道:“忘了姐姐的模样,却是记得姐姐……”
“记得太子妃的。”叶栗被赵珵一瞪,忙不迭地改了口。
叶婉禾望向了赵珵道:“殿下,能不能让奴婢单独与他们说几句话?”
赵珵微蹙眉道:“没必要单独说了,见一面也就足够了,今日也见到面了,你们可以退下了。”
叶婉禾忙又从椅子上起身,她望向爹娘道:“殿下,求您让我再与父亲母亲说几句话。”
赵珵看向了叶远,眼眸微眯。
叶远忙拱手躬身道:“太子妃,草民不是您的父亲,您的父亲乃是卫国公,草民先行告辞了。”
叶远说罢后,拉着叶母的手便就要离去。
叶婉禾望着他们的背影,只觉得无尽的悲凉,她双手发凉,尽数都是恨意,盼了这么久见一面爹娘,竟然真的只是见了一面而已。
叶婉禾不禁踉跄了两步。
赵珵连上前扶住了叶婉禾道:“婉禾。”
叶婉禾握紧了怀中的荷包,低声道:“没想到,十年没见,我爹竟然连我这个女儿不认了,既然他们不认我,我也不必……”
叶婉禾好一会儿才道,“我也不必再做叶家的……女儿,从今日起,我便就是卫珍珠。”
赵珵一笑道,“孤知晓你向来是识时务的,你就在别苑之中安心养胎待嫁……”
叶婉禾手放在了小腹之上,闭眸隐下了眼里对赵珵的杀意,心中缓缓想着:孩子,你可一定要是郎君,你唯有是郎君,娘亲才能不必再多忍耐几年。
今日,叶婉禾已是知晓了赵珵的冷心冷情,自己的爹娘一大把年纪也要受尽赵珵的侮辱与胁迫,爹娘千里迢迢赶来长安,怎会不认自己这个女儿,一切都是赵珵胁迫……
如今,自己没有完全的把握可以真正假死。
左右欺君也是要面对死罪,与其自己吃下假死药,倒不如待皇孙出生后给赵珵吃下假死药。
赵珵从不怀疑她所给的吃食,待自己乖巧愿意做卫珍珠,为他生下孩儿后,给他吃假死药,他更不会有所怀疑。
如此一来,她也不必怕会伤害到腹中孩儿,也不必去过东躲西藏担惊受怕的日子。
当今陛下就赵珵一个孩儿,倘若她生下小郎君,她的孩儿便是唯一的皇孙。
赵珵服下假死药“死”去,那她的孩子将会是皇太孙,她便就是皇太孙之母,届时也能扶持一番叶家。
今日爹娘所受的屈辱,她必定要让赵珵偿还!
顾静玉说过,服下假死药的症状便是如同突发心疾而亡,便是最好的大夫都不能把脉出来的。
知晓此事的只有顾彦与顾静玉,但叶婉禾料定顾家不会说,毕竟她的假死药的来历是来自于顾家,顾家敢说出来,照样要受牵连。
还有得罪日后的皇太孙,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