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你这个不孝女，给老娘站住！”中年女人尖锐的声音像长指甲刮玻璃，粉笔头挠黑板，尖锐刺耳。
徐幼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从来没有哪一刻跑的比现在还快。
过往行人投来诧异的目光，却没有一个掏出手机报警，只是默默的移开身体，给两人让出一个道。
中年妇女的样子实在太恐怖了，就连路人也不敢直视。
“你给老娘站住！不就是攀上了个好男人，有点儿臭钱吗？
现在连自己老娘都不要了？我养你这么大，你就必须给我养老！看你娘在外面过的这么惨，你还有脸在外面潇洒吗？”中年女人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转啊转，徐幼宁钻进电梯，在兜里飞快的翻找电梯卡。
那边，中年妇女环顾四周，一扭头就和电梯里的徐幼宁对上视线。
她咧开嘴笑道：“找到你了。”
徐幼宁的手还放在包里，对面的女人就像风一样直冲电梯门。
“真是不好意思。”徐幼宁微微一笑，掏出电梯卡猛地一刷，那根尖且长的手指离电梯门越来越近，直到关上的那一刻，彻底看不见。
电梯门传出叮的一声，徐幼宁彻底虚脱，紧紧抓着电梯把手。
明明电梯彻底隔音，只能听见轰隆隆的电梯运行的声音，徐幼宁却好像能听到女人脚步声落在楼梯间的响声。
8楼。
他们家的房子在8楼。
一个青壮年想一口气爬到8楼也要费个三四分钟，更别提女人满头银丝。
电梯门再度打开的那一瞬间，徐幼宁就冲了出去，手里一直紧握的钥匙沾满了手心的汗。
紧急出口那边传来一阵响动，首先最先传进徐幼宁耳中的是沉闷的呼吸声，塑料袋漏了个口，在风中飞舞的声音莫过如此。
“徐幼宁……你敢不给你妈钱？就凭你傍上了个好男人，你就敢忤逆你妈？”
中年女人的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响，徐幼宁几乎已经能够看见她干瘪如稻草的头发，好在下一刻，咔嚓一声，门开了。
女人枯枝一样的手随之出现在徐幼宁眼谋中，她咬咬牙，砰的一声紧紧关上门。
紧接着门外就响起啪啪啪的拍门声！
“小宁，你出来啊！难道你不想见妈妈吗？”女人干涩暗哑的声音从门外响起，顺着防盗门的裂缝出来，已然有些失真，发闷，“你看你妈妈现在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你忍心放着我不管，自己去享清福吗？幼宁，开门啊幼宁！”
徐幼宁捂着胸膛狂跳的心，无力的跌坐在地上。
挠门和拍门的声音一刻也不停，那幽幽的声音就像来锁魂的恶鬼，那双眼睛，那双充满侵略性的眼睛一直在徐幼宁的脑海里打转。
她忍无可忍，高声喊道：“赶紧从我家离开，否则我就报警了！”
“报警？”女人哈哈狂笑，“我是你妈！你想报警抓我？看看到时候警察是把你抓进去，还是把我抓进去！”
徐幼宁心中升腾起一股无力，她甚至不知道外面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原主的母亲！
她又没见过！
原主以前过的有多悲苦，徐幼宁现在过的就有多不安。
她未必是怕了门外那个疯女人，可她怕那个女人的眼神，怕自己心里的愧疚。
徐幼宁的耳朵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嗡嗡嗡的轰鸣，她反应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耳鸣了。
门外无规则的挠门，拍门声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三声敲门声。
徐幼宁的心提到嗓子眼，颤抖的掏出手机，亮起屏幕才发现顾临空给她打了六七个电话，她一个也没接。
似乎是为了印证徐幼宁心底的某个猜想，门外敲门人大声说道：“幼宁，是我，我开门了，你不要坐在门边，会受伤的。”
他说是这么说，没有等到徐幼宁的回答，也没有贸然开门，过了一会儿又轻轻敲门向门内人彰显自己的存在。
徐幼宁连做了三个深呼吸，扶着鞋柜站了起来，拨通顾临空的号码，果然，门外响起微弱的手机铃声。
“幼宁。”顾临空的声音顺着门缝，也顺着网线一路传进徐幼宁的耳中，“你还好吗？我可以进来吗？”
徐幼宁莫名有些哽咽，心里酸酸胀胀的点点头：“可以。”
顾临空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视线直直的落在徐幼宁身上，不动声色的上下扫视，见身上没什么伤，刚要松口气，又立马问道：“害怕吗？难受吗？想不想吐？没关系，我回来了。”
徐幼宁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斩钉截铁的说道：“你在楼道里看见她了。”
“你说那个疯女人？”顾临空点点头，“你没有报警，对吧？她是谁？”
“她应该……”徐幼宁顿了顿，语气复杂，“是我母亲。”
“你母亲？”顾临空挑了挑眉，很显然，他想说点什么。
先前在便利店才是双方的初见，纵然中年女人变化太大，也不至于让做女儿的都认不出来母亲的样子。
可见徐幼宁眼神飘忽，脸色惨白，他又什么话都问不出来了，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犹豫片刻，张开双臂。
徐幼宁抬起头，怔怔的看着他。
然后转身就走。
顾临空想安慰她，但这件事他安慰不了，谁都不能安慰的到。
客厅的茶几，窗台的拉门，厨房明镜的橱柜。每一个平面都能映照出徐幼宁的这张脸，刚开始还没注意到，现在仔细看看眉眼间同那个疯女人还真有几分相似。
徐幼宁没穿书之前也长这样。
然而现在的她完全想不起这一点，看着那张脸就像在看另一个人。
一股无名火窜上心头。
徐幼宁拿起一旁的花瓶有砸向茶几冲动，缓了缓，这个茶几是水晶做的，要不少钱。
徐幼宁扭头看了看这个花瓶，花瓶没多少钱，但是听说是顾临空亲自做的，她又默默的把花瓶放下，脑子里乱成一团，剪不断，理还乱。
“幼宁？”顾临空轻轻的叫了一声，才过去短短1分钟，徐幼宁的脸色已经从苍白变成死人白。
她心里哽着什么，起身对顾临空说道：“我想休息。”
“休息多久？”顾临空问道。
徐幼宁轻声道：“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