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城的地牢内,堕魔的江烬言俨然变了一副模样。
魔气,聚世间仇怨而生,猩红泛黑。
江烬言周身萦绕着魔气,一双凤眼凛凛逼人,瞳仁化作血红,眉心一道血印,额角泛起繁复诡异的暗纹,聚光流转。
他重伤的躯体已经用魔气疗愈,极其迅速地愈合。
宋斩秋无端觉得,他太适合这个状态了。
从前的江烬言,好像被封在一个躯壳里,与身上那层仙袍极其割裂。
如今的他,仿佛才是真正的他。
江烬言盘坐在破败的牢房里,伸手试着蜷了蜷,筋骨皮肉之伤已然大好。
他眉心的血印鲜红,几缕黑色的魔气钻入钻出。
母亲应该不会想到,多年后成魔的,竟然是他。
他冷然嗤笑一声,身边半死不活的佩剑此时也神采大作,震颤着发出蓄势待发的嗡鸣声。
“走吧。”
他起身,弹指间,那牢房门应声而碎。
少年挺拔的身姿穿过这破碎的牢狱,气质矜贵,不可一世。
宋斩秋站起身,跟着他走出去。
“烬……阿烬,这么大摇大摆地逃出去容易被逮吧,要不低调点?”
她脑袋上的两个包子有些松散,随着主人的动作摇摇晃晃,看起来颇有娇憨。
江烬言似笑非笑瞥她一眼,气质较从前更为锋利:“你让我和你一样变成草爬进来?”
宋斩秋小脸一冷,伸手给了他一拳:“走吧你。”
重获自由的江烬言心情大好,勾起唇角,挨了她这拳,眸中笑意闪烁:“放心吧,我保护你。”
宋斩秋在心里白了他一眼,腰间的骨鞭紧了紧,随时准备出手。
江烬言待的牢房是地牢中最里面的一个,二人往外走了几步,其他犯人看见了,果不其然嘶吼咆哮起来。
地牢守卫立刻被引了过来,三五成群将二人围住。
宋斩秋知道以江烬言的修为,杀出重围不在话下。
他堕魔之后,修为反倒比从前更加精进了。
淬火的长剑插入敌群,烈焰爆燃而且,灼烧得那群魔兵呜呼哀哉,在地上打滚。
宋斩秋不打算出很多力,毕竟逃跑路上还有很多危险,她的修为得悠着点用。
一簇一簇的守卫从外冲进来,江烬言面无表情地操控着魔火,一茬一茬收割着他们的性命。
火光在他眸底跃动,宋斩秋遥遥看着他,总觉得他是在泄愤。
将近一炷香的时间,地牢的魔兵守卫全军覆没。
那些魔兵死后留下的魔气也被江烬言尽数吞吃。
他在魔界,几乎是如鱼得水。
“小仙草,跟上。”
江烬言抱着手臂,颀长的身影穿过幽暗的甬道,如此身姿,的确配得上天之骄子一次。
宋斩秋跟在他身后,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江烬言这个人高调至极,偏生他还非常有实力,让旁人恨得牙痒痒。
任务进程滞缓,最难办的应该是江烬言。
江恕行那边,大网已经布好,就等他自己在网里打滚,滚得越久,越是深陷其中。
而江烬言呢?他自幼天赋惊人,宗门第一,又有什么弱点可以拿捏?
“阿烬,你恨不恨他?”
宋斩秋抬眼,眸底有幽绿色的魂灯跳跃。
每当任务遇到瓶颈,多沟通才是破局的最佳方案。
江烬言闻言,甚至都没什么反应,他语气冷漠,讥讽一声:“你会和疯子计较这些么?”
少年此话一出,又好似想到什么似的,面色一下子阴沉下来,转身挡住她的去路。
“你什么意思,你想回去?”
他的思维总是这样跳脱,宋斩秋缓了一秒,也没想通他这个结论是从哪里来的。
“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乱说。”宋斩秋连忙否认两下。
她的发顶只到江烬言的锁骨处,上方的男人视线不善,盯着她脑袋上两个发团子,伸手就给她拆了。
宋斩秋:?
“跟我混,不会被吃,你别不知好歹。”
她哂笑一声,双指捏了个诀,把自己两个发团子盘好。
“师兄威武,师兄威武。”
江烬言与她一路插科打诨走到牢门口,天光方才落到二人身上,果不其然,一伙人已经浩浩荡荡地冲她们而来了。
他站在原地,微微护住宋斩秋,少年意气,语气张扬:“还记得那条丑蛇吗?”
宋斩秋看着远处带着人马而来的,不是那蛇城城主又是谁?
江烬言身侧的长剑破空飞起,他极其张扬跋扈,笑道:“我来给你报仇。”
宋斩秋这才意识到,江恕行原来没将他杀死。
那么当日,江恕行是怎么脱险的呢?
她眸光冷了下来,眼前的江烬言飞身而去,魔光大作,指节擦过利刃,剑身汲取到主人的血,杀意毕现!
那蛇人显然被江烬言的进攻打得猝不及防,他的竖瞳缩了缩,狼狈地化作原型一滚,那记杀招将他身后的魔兵轰死一半。
蛇人发出尖利的声音:“饶命!饶命!小的知错了!知错了!”
宋斩秋拧眉,暗道不对。可杀红了眼的江烬言哪里会在意这些,长剑幻化出数把分身,堪比千万流矢,要将蛇人扎成筛子。
“慢着!”
她飞身上前,唤住江烬言。
屠到一半被拦住的男人果然有些生气,但还是乖乖放下了剑,有些恼火地瞪着她:“拦我干什么?”
宋斩秋没时间哄他,朝着在地上滚作一团的蛇人问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她的语气没什么疑问的意思,反倒有些威慑,她在套话。
江烬言立在她身后,面容冰冷,到是颇有几分江恕行的意味了。
“认得,认得,是魔君大人。”
她瞳孔紧了紧,目光不善。
宋斩秋回头朝江烬言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没有说话,维持着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那你说说,你犯了什么错?兴许魔君大人听了,能放你一马。”
果不其然,这蛇人与江恕行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听他的意思,江恕行竟然是什么所谓的魔君?
而此刻,他将江烬言错认成了江恕行。
“小的没本事,让那江烬言跑了,还望魔君开恩,小的把他抓回来!”
他为什么这么笃定自己面前的是江恕行?
江烬言玩味大起,演技愈发炉火纯青,他殷红的唇瓣抿成一条直线,眸光冰冷:”你可还记得,我为何要你抓他?”
蛇人哆哆嗦嗦地化作人形,匍匐在地,声音打抖:“君上说过,要用来做炉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