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的话让李建成忍不住一颤,若有所悟的道:“魏先生这话何意?”
魏征摇头道:“太子莫不是还以为现在的罗士信是当初那个愣头愣脑只有点点小聪明的虎将?古有吕蒙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现有罗士信顿悟,一日三变。自去年洺水血战归来后,罗士信这一年中的表现与以往焉能同日而语!”
李建成默然不言,若不是一模一样的面孔,一模一样的神勇,现在的罗士信与以往当真是判若两人:闷头冲杀,偶尔使些小伎俩的虎将与前可冲退可谋,进退自如的大将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也是因为罗士信顿悟进步的太快,令他措手不及。若他找知道罗士信会有这番本事,老早就下手拉拢了。
“魏先生是说,这一切都在罗士信的算计中?他这是在借刀杀人,借大理寺、刑部的刀对付李艺?”李建成已经明白了魏征的意思。
“不错!”魏征万分肯定的颔首点头,“罗士信用兵胆大果决,以他的本事难道真看不出渔阳的重要性?不,他知道渔阳的重要性,只是不想放过奚族才特地出此下策。他一步步将时间算计妥当,结果突厥却兵临城下……他岂能不怀疑有人泄密?他不知道是谁泄的密,但知道情况的只有参加会议的那些人。罗士信调来长安不足一年,那些人中真正与他结仇交恶的只有李艺一个。罗士信不怀疑他怀疑谁?”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道:“大将军的脾性本就不是善男信女,在还是骁卫将军的时候就敢与李艺这个燕郡王对抗,更别说是现在。他不甘心就这样让人摆了一道,刻意在酒席上说那样引人注意的话,让大理寺、刑部去查。说道这里,大理寺、刑部能那么快的就盯上燕郡王,我觉得大将军也出了不少的力。反正大将军与他有仇,不管是不是他。都能给他带来不小的麻烦。”
“罗士信在这件事上表现的一点也不鲁莽,他虽是当事人,却也不能越权调查李艺。所以整件事就如外人一样,置身事外。偏偏这个外人。占着主导的作用。他只是动动了嘴皮子,却已然打发动了致命的攻势。”
魏征分析的头头是道,李建成也不能不信,心中却开始犹豫起来。
是站在罗士信那边?还是选择李艺?
魏征继续道:“别看罗士信毫不在意,宴会时也是无意一句,但我可以肯定。他一直关注着事态的发展,我们只要出手救李艺,他必定知道。我相信以他的智慧不会傻到因为这事跟殿下为敌,可是殿下想要再拉拢他,几乎不太可能了。除非殿下登基。令他不得不效忠殿下。”
李建成依旧沉默无言,左念右想,拿不定主意:罗士信、李艺,一个是智勇双全的了得人物,大唐未来的依仗。一个是他的心腹,给了他许多支持的大将。假若选了罗士信是太子党一员,或者选了罗士信会使得这员智勇兼备的虎将投入他的麾下,成为太子党,那答案只有一个。
就算李建成不够果断,也知如何选择。可偏偏罗士信并非太子党,选择了他。他也未必会成为太子党。为了这样一个外人,放弃太子党最有地位的大将?这种得失就不好计算了。
魏征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选择了闭嘴。
李建成没有向他问计,很明显的已经意识到他的答案了……
很久很久……
李建成方才道:“救人吧!孤想到了三弟,三弟与李艺关系密切。孤有很多地方需要倚仗他们。罗大将军虽然干略什么的都在燕郡王之上,不为孤所用,也没意义。”
魏征起身一拜道:“望殿下三思。这两难之选,确实不好抉择,可征认为以燕郡王的性格堪忧。他能闹出这第一次,也许还会有第二次。”
“别说了,救人,孤已经三思过了。”李建成反问道:“失去一个李艺,罗士信不补上来,孤在军中还有谁可以依仗?魏先生莫要忘记了,秦王他的文学馆已经成了气候,以杜如晦、房玄龄为首的十八学士已经成了气候,在他们的宣扬之下。长安上下的文士都以让秦王选入文学馆为荣,称进入文学馆的学生为登瀛洲,说进了文学馆如同进了海外仙岛。我们两兄弟一个入手军务,一个插手政事。现在放弃李艺,就如放弃这些年的付出,更让秦王抢先一步。”
魏征无言以对,也知道李建成说的不无道理,他们的对手李世民实在是一个不好对付的角色,想要战胜他的唯一办法只有杀死他,只是现在时机未到。
李建成已经做出了选择,魏征也不再相劝,道:“要救李艺不是不可能,只要牺牲罗寿,将一切推到罗寿身上,就说是他为李艺抱打不平,自作主张,并非李艺授意。御史大夫皇甫无逸与殿下交好,日后三司会审的时候,大理寺卿、御史大夫都站在殿下这边,就算屈突通有心找麻烦也奈何不得燕郡王。何况屈突通是个武将,比说道理辨是非哪里会是郑大人、皇甫的对手?”
李建成点了点头,心中却没有任何高兴的感觉:他是不得不保李艺,同时也觉得大好的前景,因为李艺这一颗老鼠屎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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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太极宫偏殿。
李世民已经一动不动的坐了将近一个时辰了,看着面前依旧堆积如山的奏章文案,非但没有任何的疲累,反而有一种由衷的愉悦,仿佛天下大势就在这小小的案桌上,就在这奏章文案里,每批阅一本就有那梦寐以求指点江山的感觉,那种滋味不足以与外人倒也。
就如李建成想的一样,他这一离京,李世民就如嗅着耗子的猫一样,就盯着他离开后的那些政务。
李渊最初还赶到头疼,这儿子走了,拉下来的事情有需要他来处理了。李世民这一站出来,李渊真是父怀大慰,还是儿子亲,懂得自己,所有事情也就推给了李世民。一开始他在旁边看着,担心李世民应付不来,毕竟自己这二儿子擅于打仗,政务不及他与李建成那么老道,怕他会出差错。结果发现,他完全是多虑了,李世民的表现固然不及李建成老道,可是在处理问题上也未必就真的逊色李建成,自己的这位二儿子不但打仗厉害,在政治上也有极高的水准。他却不知,为了谋取太子之位,他的这位二儿子,近两年来一天到晚的在杜如晦房玄龄、陆德明、孔颖达、虞世南、姚思廉、蔡允恭、颜相时、于志宁、许敬宗、苏世长、李玄道、薛元敬、薛收、李守素、盖文达、褚亮、苏勗十八位名士外加大大小小数十位文学馆学士的包围下苦学治世之道。
李世民本就是天纵之才,智商高的可怕,这般刻苦去学,他的成长可想而知。
人是会变得!
因为虎牢关一战擒二王的辉煌,超越盖过李建成的声势,刺激到了他的野心,让他对太子之位产生了觊觎之意。
位于太子的渴望,对于权势的向往,原来那个本性刚烈思虑不成熟,会率性而为的小秦王早已不存在了,取而代之是心机深沉,隐忍待发的枭雄政客。
现今的李世民早已非李渊认识的那个李世民了,就如李建成也不是他所知的那个李建成一样。
李渊见李世民有能力能够应付李唐的政务,也就放心下来,安安逸逸的抛下一切,享受去了。
“殿下!”
李世民奏章批阅的太入神,有人入内都不知道。
听到叫唤,才惊觉抬头,见是房玄龄,松了口气道:“是你啊,有什么事?”
房玄龄上前了两步,低声道:“刚刚屈尚书那里传来了消息,就如殿下想的一样,是李艺泄露的消息。这点刑部派去突厥调查的比部(如大理寺司直史,类似零零七)传回消息了。”
李世民颔首道:“刑部打探到了,大理寺相信也快了,嘿,太子意识到了罗士信的能力,却没有与他深入接触,不了解他的脾性。不知他那有恩必还,有仇必报的性格。李艺干了这种事,指望罗士信不追究,那是做梦呢,这下吃大亏咯。”
房玄龄咳了咳,装作没听到,问道:“屈尚书想问问殿下应该怎么处理,是立即将李艺拿下,还是?”
“那还用问!”李世民毫不犹豫的道:“罗士信既然以刑部、大理寺作刀,那就帮他一把,捅李艺一刀,顺便斩了太子一臂。”
房玄龄摇头道:“属下担心没那么容易,太子应该不会坐视不管的。”
李世民眯眼一笑,犹如狐狸一样:“那又何妨,至少向罗士信表明了一点。我们才是一伙儿的……太子越掺合此事,对他越是不利,偏偏他又不得不掺合进去,太有趣了。”
李建成一个人,李世民对他全无办法,徒然无力,多了一个李艺,他发现李建成貌似不再那么完美了!忍不住在心底,念道:“要是多给太子几个李艺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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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病,今天早点睡,争取明天多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