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州的牢房,阴暗潮湿,散发着一股腐朽的味道。
墙壁上布满了苔藓和水渍,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难以言喻的臭气。
一盏昏暗的油灯,在牢房的角落里摇曳着微弱的光芒,仿佛随时都会熄灭,这光芒根本无法驱散这无尽的黑暗,反而更增添了几分压抑与绝望。
仁礼蜷缩在牢房一角,身上的华丽袍服早已沾满了污泥和血迹,狼狈不堪。
他双手抱着膝盖,头深深地埋在臂弯里,仿佛一只受伤的野兽,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寻求一丝安慰。
他原本是高高在上的西夏亲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掌控着无数人的生杀大权。
而现在,他却成了阶下囚,命运完全掌握在别人的手中。
这种巨大的落差,让他难以接受。
他开始回忆自己的一生。
他出身于西夏王族,自幼便接受最好的教育,学习兵法战策,精通骑射,被誉为西夏最有希望的继承人之一。
为了争夺王位,他与自己的兄弟们明争暗斗,不择手段。
最终,他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和铁血手腕,成功地击败了所有的竞争对手,成为了西夏王位的有力争夺者。
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他积极扩张领土,四处征战,掠夺财富和人口。
他率领西夏军队,多次入侵大梁边境,给大梁百姓带来了深重的灾难。
他杀人如麻,视人命如草芥,双手沾满了鲜血。
“难道…这就是报应吗?”仁礼在心中自问。他突然感到一阵恐慌。
大梁与西夏,世代为仇。
他作为西夏亲王,手上沾满了大梁人的鲜血,大梁人绝不会放过他。
也许,他会被处以极刑,凌迟、腰斩、车裂……各种酷刑在他脑海中一一闪现,让他不寒而栗。
“不,我不能死!我不能就这样死去!”仁礼在心中疯狂地呐喊。
他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完成,他还没有登上西夏王位,还没有实现自己的野心和抱负。
他开始思考自己可能面临的两种结局。
第一种结局,是被大梁人处死。
这种结局,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
他不想死,他想活下去,哪怕是苟延残喘,也好过身首异处。
第二种结局,是被大梁人献俘。
大梁朝廷会把他押送到汴梁,举行盛大的献俘大典,向天下人展示大梁的武功和威严。
在献俘大典上,他会跪在地上,接受大梁皇帝的审判,然后被处死。
虽然同样是死,但献俘至少能让他体面地死去,也能让他的名字被历史所铭记。
而且,在被押送到汴梁的途中,他还有机会逃脱。
“如果能参加献俘大典,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仁礼在心中暗暗祈祷。
他开始向上天祈祷,祈祷自己能够逃过一劫,祈祷自己能够活下去。
他甚至开始忏悔自己以前所犯下的罪孽,希望能够得到上天的宽恕。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牢房里一片寂静,只有油灯发出微弱的噼啪声。
仁礼的心情越来越焦虑,他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会如何。
“吱呀——”
突然,牢房的门被打开了。
刺眼的光芒瞬间涌入牢房,让长期身处黑暗中的仁礼感到一阵不适。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挡住了眼睛。
“仁礼亲王,将军有请。”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牢房外响起。
仁礼浑身一震,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他知道,决定他命运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他缓缓地放下手,睁开眼睛,看到了站在牢房外的两名士兵。
他们身穿铠甲,手持长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将军…要见我?”仁礼的声音有些颤抖。
“是的,请吧。”士兵冷冷地说道。
仁礼的双腿有些发软,几乎无法站立。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慢慢地站起身。
他跟着士兵走出了牢房。
牢房外,阳光明媚,空气清新,与牢房内的阴暗潮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仁礼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感受着阳光洒在身上的温暖。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阳光了,这种感觉让他感到格外珍惜。
士兵并没有给他戴上任何刑具,只是押着他,向着盐州府衙的方向走去。
仁礼心中充满了不安和疑惑。
他不知道卢俊义为什么要见他,也不知道卢俊义会如何处置他。
他开始胡思乱想,猜测着卢俊义的意图。
“难道…卢俊义想要招降我?”这个念头突然出现在仁礼的脑海中。
但是,他是一个西夏人,他对西夏有着深厚的感情,他绝不会背叛自己的国家。
“也许…卢俊义只是想要利用我,从我这里得到一些情报。”仁礼又想到。
但是,他绝不会出卖自己的国家,他宁愿死,也不会背叛西夏。
“不管卢俊义想要做什么,我都不会让他得逞。”仁礼在心中暗暗发誓。
他跟着士兵,一路来到了盐州府衙。
盐州府衙,庄严肃穆,气势恢宏。
府衙门口,站立着两排士兵,他们身穿铠甲,手持长枪,目不斜视,宛如两尊雕塑。
仁礼被士兵带进了府衙。
他穿过一道道庭院,走过一条条走廊,最终来到了一间宽敞明亮的大厅。
大厅内,摆放着一张巨大的书案,书案上堆满了文件和书籍。
书案后面,坐着一个人。
那个人,身穿银色铠甲,头戴金盔,身材魁梧,气宇轩昂。
他剑眉星目,面容冷峻,目光锐利,仿佛能够洞穿一切。
正是大梁将军,卢俊义。
卢俊义正襟危坐,神情严肃,他的目光落在仁礼身上,仿佛一把锋利的刀,让仁礼感到一阵刺痛。
在卢俊义的身旁,站立着两个人。
一个,身穿青色劲装,身材瘦削,面容清秀,眼神灵动。
他是卢俊义的亲信,燕青。
另一个,身穿灰色官服,身材矮胖,面容圆润,笑容可掬。
他是暂代盐州番部巡检,房当俊。
仁礼站在大厅中央,感到一阵无所适从。
他不知道卢俊义要对他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会如何。
卢俊义看着仁礼,眼神深邃,让人无法捉摸。
他缓缓地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在大厅内回荡:“仁礼亲王,我们又见面了。”
仁礼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将会彻底改变他的命运。
他抬起头,看着卢俊义,强压下内心的恐惧,缓缓地说道:“不知…卢将军召见我,有何贵干?”
卢俊义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仁礼。
他的目光仿佛能够穿透仁礼的内心,看穿他所有的伪装和谎言。
大厅内,一片寂静,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终于,卢俊义缓缓地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仁礼亲王,本将想和你谈一笔交易……”盐州府衙的大堂,肃穆庄严。
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与一丝挥之不去的血腥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氛围。
卢俊义端坐于虎皮大椅之上,身披银甲,宛如一尊天神,威风凛凛。
他目光如炬,紧盯着被带到堂下的仁礼。
燕青立于卢俊义左侧,一袭青衣,面容平静,手中轻摇折扇,仿佛置身事外。
右侧的房当俊则略显局促,不时偷瞄一眼仁礼,又迅速将目光转向别处。
仁礼被两名士兵押解着,步履蹒跚地走到大堂中央。
他身上的华服早已沾满污泥,昔日的威风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落魄和狼狈。
他抬起头,迎上卢俊义的目光,强作镇定,却掩饰不住内心的惶恐。
“仁礼亲王,”卢俊义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在大堂内回荡,“我们又见面了。”
仁礼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不知……卢将军召见我,有何贵干?”
卢俊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沉默片刻,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他锐利的目光在仁礼身上扫过,看得仁礼心中发毛。
终于,卢俊义缓缓开口:“仁礼亲王,如今西夏大势已去,你被困于此,想必也明白自己的处境。本将今日召你前来,是想给你一个机会,一个活命的机会,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归顺大梁,如何?”
仁礼闻言,心中一震。
归顺大梁?
这四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会向自己的敌人投降。
他下意识地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肉里,带来一阵刺痛。
“我兄长……他如何了?”仁礼的声音有些沙哑。
卢俊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你兄长仁忠亲王已经率领残部退回兴庆府,只是兵马损失惨重,元气大伤,恐怕难以抵挡我大梁的铁骑。”
仁礼心中一惊,兄长兵败的消息让他感到无比震惊。
他本以为兄长能够抵挡住大梁的进攻,没想到……
“卢将军此言当真?”仁礼的语气中充满了怀疑。
“本将岂会诓骗你?”卢俊义语气坚定,不容置疑,“如今西夏内忧外患,国力衰弱,即便你今日回去,又能如何?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识时务者为俊杰,归顺大梁,或许还能保住性命,甚至……东山再起。”
卢俊义的话字字句句都敲击在仁礼的心上。
他知道卢俊义说的没错,西夏的局势确实岌岌可危,即便他回去,也无力回天。
可是,要他背叛自己的国家,投降敌人,他实在难以接受。
他沉默了,内心陷入了激烈的挣扎。
一边是国家的忠诚,一边是自身的性命,他该如何抉择?
“仁礼亲王,”卢俊义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你也不必急于一时做决定。你可以好好想想,想想西夏的未来,想想你自己的未来。本将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之后,本将希望听到你的答复。”
仁礼抬起头,看着卢俊义,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大堂内再次陷入一片寂静,只有火盆里燃烧的木柴发出噼啪的声响,仿佛在催促着仁礼做出决定。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仁礼的内心如同翻江倒海一般,思绪万千。
他想起自己曾经的辉煌,想起自己曾经的野心,想起自己曾经的梦想……如今,这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卢将军……”仁礼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我……我有一个条件……”
仁礼紧咬牙关,内心翻腾的思绪如同沸水一般,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他仿佛能感受到大梁铁骑踏破西夏山河的震动,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和燃烧木材的气味,听到了他的子民们的哭喊声在耳边回荡。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卢将军,我答应你。”他的声音沙哑,却掷地有声,“我愿意归顺大梁,劝说兄长一同归降,但……我有一个条件。”
卢俊义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仁礼顿了顿,目光坚定地望向卢俊义,“银夏部落世居盐州,世代臣服我西夏皇族,他们是我的子民。我降梁,但他们无辜,我希望卢将军能答应我,不屠戮银夏部落,保全他们的性命。”大厅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卢俊义沉吟片刻,点头应允,“我答应你,只要他们不作乱,我大梁军队绝不侵犯。”
“好!” 仁礼重重地点了点头,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他感到如释重负,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我这就修书一封,劝我兄长归降。”他走到书案前,拿起笔,蘸饱墨汁,落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字:兄长,大势已去……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飘忽不定,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随后又继续写了下去……写完后,他将信递给卢俊义,“还望将军派人将此信送至兴庆府。” 卢俊义接过信,看了一眼,便递给燕青,“小乙,你亲自跑一趟。” 燕青接过信,拱手领命,“是,主人。” 他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挺拔的背影。
仁礼望着燕青离去的背影,心中默念:兄长,你会如何选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