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落下,望眼望去,天地一色,何陵景背着许知意,周围静的只有雪落在松枝上的声音。
法华寺的香炉中香炉燃烧得正旺,檀香味弥漫在空气里,伴随着敲钟声和诵经声。
翘脚的廊檐也被白雪覆盖。
“放我下来,别叫人瞧见了。”
何陵景笑着将人放在地上,伸手拂去她墨发上的雪花。
“两处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许知意没好气将他的手拍开,踮起脚尖,替他将肩膀的落雪拍落。
“这诗不好,换一首。”
何陵景俯下身子,直直看进她眼中。
“我一定会陪你共白头。”
虚空大师一早就看到他们二人了,腻腻歪歪的就是不进来,忍不住迈出大殿,低咳一声。
“佛门清净之地,还望施主克制些。”
许知意的脸一下就红了。
“兄长你离我远些。”
何陵景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嘴角的弧度越扬越高。
“嗯?背你的时候唤我阿景,到了地方就成兄长了?”
许知意语噎,娇嗔的瞪他一眼。
“正经些,虚空大师看着呢。”
何陵景低笑一声,转身看向虚空。
“我陪她来还个愿,不知可方便?”
虚空大师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快走几步迎上来。
“那个之前说的要替佛祖重塑金身,可还作数?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就今天吧!”
许知意淡淡瞥他一眼。
“虚空大师该不会打着替佛祖重塑金身的名义,把这些钱拿去买酒喝吧?”
虚空大师被一眼看穿心思,气得朝天翻了个白眼。
“佛祖面前可不兴胡说八道,老纳是那样的人吗?”
何陵景和许知意齐齐看向他,眼神中是同一个意思。
别怀疑,您就是!
虚空,“......好好,好得很,你们如今欺负到老纳头上了,可怜我一个吃斋念佛的和尚,竟被人如此怀疑,这日子可怎么过啊!佛祖啊,求您开开眼......”
许知意扶着何陵景的胳膊,自顾的朝大雄宝殿走去,压根无心理会装穷卖惨的虚空大师。
法华寺做为京城最有名的寺庙之一,香火不断,香火钱自也少不了。
每年皇家还会来此给先祖上香,再祈求平昭风调雨顺,国力昌盛。
不提别的,只说太后就往法华寺捐了不少的香油钱,供奉了至少二十盏长明灯。
去年,皇后让太子出面,替佛祖重塑了金身,哪里就需要他们出银子了。
两行脚印很快被大雪淹没。
虚空大师气得直跳脚,见有小沙僧看过来,只得捻动着佛珠,嘴里念着阿弥陀佛。
“无事,你们继续回去诵经,老纳陪着两位施主就是。”
小沙僧赶忙缩回去,忍不住低声向师兄们吐槽。
“虚空大师又开始哭穷了,咱们寺庙应该没他说的那么穷困潦倒吧?”
师兄敲木鱼的手微顿,半阖着眸,虔诚至极。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看破不说破,你还是专心念经吧,小心晚上又不许你吃饭。”
小沙僧吓得再也不敢说话,盘从于蒲团上,闭目敲起木鱼来。
罚抄佛经啥的都能忍,不给吃饭忍不了一点!
整个大殿内,就属他敲得最卖力,恨不得把木鱼敲破,以表虔诚之心。
何陵景陪着许知意还了愿,重新供了两盏长明灯,虽未明说,可二人心知肚明。
这是为前太子和前太子妃供奉的,希望他们来世还能再续前缘!
虚空大师不远不近跟着,瞧着两人之间那愈加明显的姻缘线,笑得不怀好意。
“今日雪大,下山路难行,二位施主不如今夜就在此处住下?正巧老纳也想与何施主谈谈佛法,如何?”
许知意实在不想当着佛祖的面戳破他的心思。
“我就说为何兄长今日上个山还要带着酒,原来是为您准备的啊!”
虚空大师急得直跺脚。
“施主慎言!上回听了你的话,老纳早就戒了!”
许知意鼻中轻哼一声,做势要去夺酒壶。
虚空大师脚下抹油,一把抢下酒壶,塞进怀里。
“可扔不得,如此浪费,造孽呦!使不得,使不得,何施主一片好意,老纳就不辜负您的心意了。”
何陵景满眼带笑的看着他们斗嘴,空荡荡的心,一下就被填满了。
“我会派人将浮生和海青带上来,你不必担心。”
许知意颔首,虔诚跪拜了满殿的佛祖,这才借着何陵景的力道站起身。
“不知安排我今夜住在哪?”
虚空大师想了想。
“之前丞相府的那个院子许久未有人住,再打理也是麻烦,不如就住在何施主的禅房吧?”
根本不需要征询何陵景的意见。
瞧他满脸宠溺的样,还有那黏糊糊的劲,别说让出个禅房了,就算要他的命估计也不在话下。
“也好,那兄长你与虚空大师说话,我就先去了。”
何陵景语气淡淡。
“我与他没甚可说,你没去过我的禅房,我带你过去。”
虚空大师很没形象的朝天翻了个白眼,又赶忙冲着佛祖念起阿弥陀佛。
佛祖莫怪,实在是这臭小子太气人了!
讲好的青灯古佛,云游四方,结果他背弃承诺,有了心爱的女子,就果断舍了他这糟老头子了!
那转身的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临走前,往功德箱里塞了几张银票。
虚空大师满腔的哀怨顿时烟消云散。
“阿弥陀佛,佛祖定会保佑您无灾无难,顺遂一生的!”
雪大风也不小,迷得眼前什么也看不清楚。
何陵景牵着她的手,低声的道。
“路太滑,跟紧我。”
禅房离大雄宝殿不远,分里外两间,不大,但布置的极为雅致,临窗的小几上,香烟袅袅。
“兄长常来?”
何陵景将她身上的大氅挂去一边的木架上,往火盆中重新加了些炭,这才盘腿坐在她对面。
“之前常来,调去大理寺后,倒是没什么时间了。”
炭盆烧得很旺,许知意的脸颊红扑扑的,琉璃似的杏眼四下打量,突然看向何陵景。
“上一回我陪安王来寻虚空大师的时候,你可是也在?”
何陵景碾茶的手微顿。
“为何有此一问?之前我倒是常来,记不得你说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