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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金钊对金邈的了解。

金邈对于兄长金钊的认识也十分到位。

此话一出,传音玉符静默了一瞬,旋即金钊那暴躁的声音沉稳下来,轻咳一声之后,开口说道:“既然你与其他道友结伴,那便不急于一时返回,待仙露谷关闭以后,再与道友一同返回即可。”

“不过出行在外,万事仍需小心,尤其是遇到菩提宗之人,记得避着一些。你莫嫌为兄话多……”

金钊宗主滔滔不绝地讲述着需要注意的事项,金钊操控灵力,在珊瑚船外拨弄出一朵朵浪花。

海浪拍打的声音尽数传入传音玉符,金钊将玉符挪得离身前稍远了些,扯着嗓子说道:“兄长,你说什么?我这里风浪太大,先不与你说了!”

说罢,便“啪”地一下撤回灵力,将传音玉符一把塞回储物镯子。

金邈的动作一气呵成,显然相似的举动已经做过了无数回。

“让诸位见笑了!”

“我兄长他就是婆婆妈妈……不过上了年纪这些人,尤其是修为高、辈分高的,就是话多,喜欢说教。想来几位道友的师尊也是如此吧?”

金邈的目光在船舱内几人脸上划过,最后率先落到了郁岚清脸上。

郁道友的师尊据说辈份极高,自己这番话郁道友定能感同身受。

郁岚清“感同”不了一点,见金邈看向自己的眼中,尽是一副“寻求认同”的目光,她将眉头轻皱,满脸认真地摇头道:“并不是。”

“师尊的叮嘱都是金玉良言,我自当专心聆听,字字谨记。”

别人师徒、兄弟的事,郁岚清不好妄言。

但她与师尊绝不是金邈说的这样。

师尊说的每一句话她都爱听。

不耐烦?

那又怎么可能呢?

多宝宗地下第三重天地。

传音玉符上的灵气波动骤然消失,金钊宗主的脸,刷地黑了下来。

思虑片刻,还是忍不住朝地下第一重天地赶去。

虽然金邈说的是他与郁岚清、司徒渺商议好结伴同行,但金钊宗主仍旧不太放心。

自家弟弟是个什么德性,金钊宗主最清楚不过。

那就不是个靠谱的!

他怕弟弟忽悠了别人,更怕弟弟回头捅出更大的篓子,再牵连了别人!

可是路途过半,再过不久,他们都该抵达仙露谷了。

这时再去拦人,已来不及。

事已至此,也只好去与沈道友和白眉道友先打声招呼……

地下第一重天地,客院内。

沈怀琢与白眉道人正坐在树下石桌两侧。

桌上摆着一壶灵酒,两碟灵果,还有几碟下酒菜与酥皮点心。

酒,并不是白眉道人寻来的白毛长命猿所酿灵酒,而是沈怀琢的私藏。不过那两碟别处难见的果子,却是白眉道人拿出来的。

这是他前几日的收获。

他那卦象准了一半,离开多宝宗驻地一路向北,确实找到了一群白毛长命猿,不过现在还未到这些猿猴酿酒的时节。他没寻到酿好的灵酒,只弄了些酿酒用的果子回来。

还别说,挺甜!

“老道近日卜卦技艺越发精进,你看,老道徒儿机缘那事也算准了。”几杯灵酒下肚,白眉道人谈兴正浓,掏出罗盘与签筒,就对沈怀琢道:“道友可要老道再算一卦?”

“免了!”沈怀琢举杯,“饮酒便是,莫谈其他。”

“也好,也好。”二人对酌一杯。

微风拂过,金钊宗主的身影出现在石桌旁。

面色凝沉,语气严肃:“二位道友,在下有一事相告……”

几句话,他将自家弟弟拐带两人徒弟去了南洲的事交代清楚。

石桌两侧坐着的人,听完却面色未变。

看上去都不着急。

白眉道人指了指空着的石椅,“坐着聊,你站那么高,老道仰头仰的脖子疼。”

“……”金钊宗主被白眉道人指尖探出的灵力一扯,一屁股坐下。

接着就被沈怀琢塞了一只酒杯,“你也尝尝这好酒。我徒儿在特意买来孝敬我的,还有那几碟酥皮点心,也是我徒儿特意寻的我爱吃的口味。”

刚坐下的金钊宗主,尚来不及有什么表示,白眉道人就觉得杯里的酒,顿有几分不是滋味儿。

想了想,他将自己的签筒拍在案上,“老道这一筒竹签,看见了吧?上面的签文,全是老道弟子亲手一个字一个字刻上去的。”

“嘁。”沈怀琢翻了个白眼,站起身,展示腰间嵌着龙纹金丝扣的玉带,“瞧见没?我徒弟,亲手一点点打磨的玉石,磨了好几年才凑出这一副玉带!”

白眉道人也不服气的站起身,又把自己的拂尘甩了出来,“老道弟子日日用钟山石生成的灵液,帮老道打理灵器。”

沈怀琢“啪啪”甩出药壶,药盒,香盒,“我徒弟为我疗伤,亲自去学了炼药、辨香!”

人心中的悲喜并不能够共通。

金钊宗主依旧坐着,听身旁站在那的两人一人一句,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儿。

灵宝宗,他那不省心的弟弟也去了,怎么没想着给他带点什么回来?

灵器,他藏宝库里一大堆,他那不省心的弟弟怎么没想着帮他打理打理?

病,他也是有过的,他那不省心的弟弟怎么没去学炼药?

金钊宗主越听越觉心中酸楚,情不自禁仰头将杯中的酒饮尽,又给自己斟上了一杯。

“你这人,怎么不声不响自己喝上了?”

白眉道人坐了回去,见金钊宗主愁眉苦脸,已染了几分醉意,撇嘴说道:“多大点事,不就是你弟弟去南洲秘境历练吗,你那弟弟比老道弟子修为还高呢,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两位道友,你们不知……”金钊宗主叹了口气。

对沈怀琢与白眉道人道出自己苦衷。

原来,金邈是遗腹子。他们的母亲查出有身孕时,父亲已经过世了一个月。为了给父亲超度,父亲过世后,他们的母亲一直住在一座土神庙中清修。

正是一日诵经之时,母亲发现了腹中胎儿气息。

本是喜事,结果菩提宗的人找来,非说恰逢菩提宗善能大师于土神庙中坐化第七七四十九年整。母亲腹中的胎儿,必是善能大师转世,生而具有慧根,待出世后,他们要带回菩提宗修佛。

“家母修为不高,因家父过世伤心过度,邈儿出生后不久她便离世。”

“菩提宗那些秃驴,非说这正坐实了邈儿大能转世,生具慧根的身份。寻常修士不配为大能之母,受不得这么大福分,才会早早离世。”再提往事,金钊仍是气恼万分。

他比金邈年长近百岁,那时已有金丹后期修为,比母亲修为高出许多。母亲过世,金邈便被他带回了多宝宗,是他几十年来又当爹又当娘的把弟弟养大。

他绝不可能将弟弟送去佛宗,交给那些秃驴。

“邈儿自己也不想修佛,我是担心他回南洲,再遇上那些秃驴,被他们使外招蛊惑走。”他弟弟可不是个心志坚毅的。

过去菩提宗的人,就试过拿好东西引诱。

差点成功。

金钊怀疑,若非佛宗不食荤腥的戒律,没准弟弟现在已经剃了光头!

“哎!”金钊长叹一口气,抓起酒壶,将剩下一点底儿都干了。

沈怀琢难得没说风凉话,又摆上一壶新的灵酒。

不过这回没拿徒弟孝敬的,拿的是自己的私藏。

东洲没有佛宗,白眉道人没怎么和佛修打过交道,不过早些年去西洲历练过,对佛宗的戒律略有了解。

白眉一挑,他问金钊:“何不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如何一劳永逸?”金钊一愣,继而拱手一礼,真心说道:“还请道友赐教。”

“这还不好办?”白眉道人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佛宗禁弟子婚配,直接为你弟弟寻个双修道侣,把戒律破了,不就成了?”

金钊宗主醍醐灌顶。

愣了半晌,手中的酒壶“啪”地放下,看向身旁的白眉道人和沈怀琢,眼神越来越亮。

搓了下双手,几分期待,几分忐忑地问:“二位道友,你们看家弟如何?”

“虽说家弟为人略有些跳脱,但胜在心志纯善,赤子之心,单土灵根的资质亦胜过大多数人。”

“我们多宝宗底蕴虽不如二位的宗门,但就属上古法宝多,若是二位看得上我这弟弟,我愿用一整座古仙府遗迹的珍藏表明诚意,待到结缘大典当日,再添三张古仙府宝图作为贺礼!”

“二位的高徒在下都见过,无论哪个都是极好的,在下定将倾力支持,刚好他们如今结伴同行,若能培养培养感情……”

金钊宗主说得兴起,未注意身旁两人脸色已越来越黑。

他的话音未落,白眉道人放在案上的拂尘已经回到手中,拂尘一卷,便将他从石凳上卷起。

同一时间,沈怀琢手中的剑符也拍了出去。

金钊宗主只觉身体与神识一瞬间都被禁锢,来不及反抗,就被剑光抵住后背,从院中打飞了出去。

他的身影,仿若一颗流星,在多宝宗地下第一重天地中划过。

伴随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院中那两位为人师者,异口同声骂道: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