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这些大臣的对话,就被小太监告发到了武澜汐的面前。
“朕出?”
她气笑了。
登基以来,她从未从国库拿过一文钱。
现在夔州灾祸不断,群臣束手无策,竟然要她这个皇帝出钱赈灾。
这群大臣是真不把她当皇帝,也是真不把她放在眼里!
林婉儿也气得跺脚:“肯定是崔相的主意,他家里富得流油,听说鸡蛋吃不完,宁愿放在府上烂掉也不分给百姓,他怎么好意思让陛下出银子的。”
武澜汐闻言,脸色更不好看。
她早就想除掉崔仁师了!
可问题是,崔仁师的女儿嫁给了大将军的长子为妻。
崔家和庞家两大家族,靠着这层姻亲关系,一文一武,双双把持朝政和兵权,架空她这个皇帝。
她一个都动不得!
便是想动崔仁师的党羽都难如登天,何况崔仁师本人!
算了,想要除掉他,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武澜汐只能摆摆手:“婉儿,你算算,我内帑还剩下多少银子。”
“是。”
林婉儿拿出账本和算盘,越算眉头皱得越深。
等到算完,她小嘴也撅了起来。
“陛下,本来内帑还有三万两银子,此次微服私访,各种开销,加上进货和那个小县令的各种讹诈,现在只剩下一万两千两白银了。”
居然只剩下这么点了……
武澜汐脸色难看。
只有这么点银子,别说赈灾了,她就是想再微服私访一次,都未必够。
幸好,她手上还有一批从七槐县进购来的白糖和**礼盒。
也许还能靠着这批货再赚回来一点。
“婉儿,你即刻找一家靠得住的铺子,把白糖礼盒放进去卖,注意,一定要和掌柜的商量好,就说这白糖已经售卖有些时日了,一百两银子一盒,谨记。”
林婉儿怀疑地看了一眼武澜汐一眼。
真要卖一百两银子一盒啊?
未免也太贵了点……会有人买吗?
但是陛下实在是太穷了,大老远的把白糖和礼盒运回来,如果卖不上价,那内帑真就没有任何指望了。
毕竟就连国库都没有银子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照做。
等到林婉儿离开,武澜汐又叫了信任的宦官李公公过来:“你去查查,七槐县的县令唐欢到底是什么来历。”
李公公点头称是,心里头却是大为惊奇。
伺候陛下五年,还从未见陛下调查过哪个官员,这是破天荒头一次,而且,调查的居然还只是个小小的县令。
看来,这个县令在陛下微服私访的时候,干出过大事啊。
当天晚上,武澜汐忧虑重重,怎么都睡不着觉。
还不到时辰,她就主动起床。
等林婉儿打着呵欠进来伺候的时候,她已经自己更衣完毕。
林婉儿瞬间醒了:“陛下怎么起的这样早?”
最近不是在逃避追杀,就是在七槐县和小县令斗智斗勇,要么就是在辛苦赶路。
林婉儿都感觉累垮了,昨晚一躺下就呼呼大睡,刚刚要不是小宫女用力推她,只怕她都起不来。
没想到陛下睡得比她晚,还起得比她早!
武澜汐轻叹口气:“一想到今日早朝,崔仁师那群人要给朕施压,让朕从内帑里拿银子出来赈灾,还有幽州的粮价悬而未决,多少百姓此刻正在忍饥挨饿……朕就睡不着。”
但,就算忧虑也要面对。
“走吧,去上早朝。”
其实,不只她忧虑,文武百官也不是全没良心。
他们都知道今天早朝是场硬仗。
既要互相推诿责任,又要洗脱身上的罪名,还得在女帝的逼问下不断圆谎,最终,尽量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么多事要做,说错一句话都容易惹火上身,谁不紧张?
就在群臣板着个脸,沿着广场一步一步往前走着,准备进入金銮殿上早朝的时候,忽然只见林婉儿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
“外面天寒,陛下特地命我为几位大人准备了一盅早茶,几位大人请吧。”
崔仁师一愣。
好端端的,忽然请他喝茶做什么。
该不会是想在茶里下毒,药死他吧?
不可能。
当着群臣的面,这么明目张胆给他下毒,那也太蠢了。
估计是想拉拢自己,今日早朝之上,少为难她这个女帝,便微微一笑,接过茶盅。
“多谢陛下洪恩。”
广场风大,确实有些凉意,又是大清早的,这会儿天都没亮呢,谁嗓子不干渴?
于是崔仁师直接仰头喝了一口。
他在喝的时候,林婉儿又端着托盘,给另外几个一品大臣都奉上了茶水。
“嗯?这茶水的味道嘶……怎么有股甘甜的意思?”
“是啊!我也尝出来了,甜丝丝的,还带着茶水的清香,味道十分的古怪,但又不难喝。”
“莫非,这茶水里加了饴糖?可是饴糖又干又涩,还湿热有腥气,放在茶水里,怎么可能没异味?”
林婉儿见时机成熟,立即道:“几位大人难道不知道?这茶水里加的不是饴糖,而是京城新出的白砂糖,白砂糖遇水即溶,没有颜色,吃起来甘甜怡人,没有腥味的。”
几位大臣闻言都露出了惊异的神色:“白砂糖?这是何物?”
“没听说过啊。”
“京城有这个东西,我怎么从没见过。”
林婉儿微微一笑:“几位大人别说笑了,白砂糖出了这么久,你们怎么可能没见过,好了,热茶吃过了,诸位赶紧进殿上早朝吧。”
见她要走,崔仁师连忙拦住她。
“林侍应,这白糖哪里有卖?”
林婉儿差点笑出来。
看来,这白糖真不愁销路了,崔仁师竟然这么喜欢。
她假装不甚在意道:“就在城西的杂货铺子里,那儿的人都知道,您过去一打听就能找到。”
陛下交代过,千万不能露出马脚。
要是让崔仁师知道,这白糖是陛下卖的,那别说一百两银子一盒了,就是卖一两银子一盒,他们也不会买。
崔仁师端着茶盅,眯起了眼睛。
好端端的,陛下突然拿出这茶来给他喝,到底意欲何为?
是想让他喝饱了上路,还是,这白糖大有来头?
做了三十多年的宰相,他可不相信,陛下真的只是体恤天冷,给他热茶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