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叶垂云和温云沐坐在马车里,谁也不搭理谁,一股子尴尬的沉默似乎冲破了马车,渗透到了外面,阿荆打开车门,小心地陪着笑脸,“殿下,马车是停在东军署衙吗?”
叶垂云咬牙切齿,“是,送小侯爷去署衙公干。”
阿荆见他面色铁青,忙不迭把马车门关了,免得被殃及池鱼。
“你应该要把一半时间分给我吧?”叶垂云一抬身子,坐到温云沐身边,把她正在看的文书不由分说夺了过来。
温云沐挑眉,“我日日和你在一起,分给你的时间还不够多?”
“可是你晚上和离黎黎一起睡啊!”
顿时,温云沐涨红了脸,饶是她上一世已为人妇,但依旧架不住叶垂云这么直白的抱怨。
“你——”温云沐双颊似火,“你能不能想点正经事?”
叶垂云揽住她,亲亲热热凑过来,“想你还不是正经事?”
温云沐一把推开他,“殿下,昨日蛛网传回消息来了,晋王回京,武乡侯的旧部蠢蠢欲动,昨日有几个被晋王规劝解甲归田的老将一起密会了——”
叶垂云贴着她的肩膀,十指相扣,“小侯爷什么意思?”
温云沐欲言又止,一声长叹,叶垂云现在天天这黏黏糊糊的样子极大地冲击了她的思绪,面对如此尤物,这怎么能冷静下来去思考?
“你,坐远点——”
“我就不。”叶垂云笑着将她的手指凑到唇边,轻亲了一下,眼看着温云沐一张脸从粉红变成了潮红,他终于心满意足地放开了她,将话题拉回来,“我计划让叶辰澜去一趟。”
“世子去?以什么名义去?”
“秘密去,之前他在西北结交了一批本土的将帅,这些打下江山的老将们,面临着双重弹压,一方面如同东军一样,要为自己的子嗣打算,另一方面我那哥哥身负皇命,从天而降,新人来了定然要清洗一番,他们不能反抗,自己的位子都保不住,何谈造福后嗣?但晋王究竟不是西北军出身,又架空了武乡侯,表面上看着风光,其实内里还是不得人心。”
“可现在关键的位置上都是晋王的人了。”
“是的,但说到底,西北军那么大的盘子,晋王没有那么多可用的人投进去,便是投进去了,也未必人人都忠心。”
“可为什么要叶辰澜去啊,他那个身手,不是自投罗网?”
“此等大事,去得自然是我的亲信,也需要有一定地位的人,才能作保。”
温云沐听懂了他的话外之音,让叶辰澜去,不过是无奈之举,原本这一趟是要她哥哥温徐清去的。
“我不让你去,只是因为——”
“我知道,我还需要历练,待人接物,说话做事,都还欠火候。”温云沐打断了他,“是让阿荆去保护叶辰澜吗?”
“嗯。”
“你呢?”
“我可以自保的,何况身边还有韩杨和众多暗卫在保护我,无妨。”
温云沐主动伸出手,和他牵在了一起,道:“我若是有我哥哥那么厉害——”
“拉倒吧,我不想娶个男人婆。”叶垂云堵住了她的话,“好歹留个英雄救美的机会给我。”
叶垂云细细摩挲着她的掌心,有练枪的茧子,一时间心中十分心疼,刚想说两句软话,就听温云沐道:“如果叶辰澜去,可否让这些人不要擅动,我觉得晋王会起兵造反,如果在他起兵之时,我们在西北军有一支伏兵,又能在后方尾衔追击,而你和我爹爹布下口袋,几向包围之下,他插翅难逃。”
他想和她谈情说话,但似乎她只想和他谈论政事。
叶垂云在心中叹息一番,将碎成一地的少男思春心事扫一扫,收敛起来,正经地道:“我们之前也猜测过,晋王去西北军,就是为了手握兵权,有朝一日起事,此后他通过徐闻、秦氏,大批量地倒运盐铁,也的确是有这个心思,现在断了他的盐铁路子,这此回京,应该也是要物色新的人选,好帮他捞钱——”
“那可不能等到他羽翼丰满。”
”只是现在父皇正值壮年,我与他闹得再水火不容,也不能分出个高下来,若是分出高下,只怕是碍了父皇的眼,可惜这道理,晋王不懂。”
温云沐骤然怔愣住,景泰帝的确正值壮年,可为什么上一世晋王就信心满满地攻打京城,而唐王亦早早布置好应对的策略,布兵潞水河畔。
当年配合唐王的有许多支部队,父亲的东军,理王府的北军,以及华家的中军,便是调动这些军队,若景泰帝还在,肯定是瞒不过去的,难道说——
“晋王会不会毒杀陛下?或者,皇后会不会为了让他儿子继位,从而毒杀陛下?”温云沐道。
叶垂云思考着,缓缓摇头,“现在他势力未稳,我也是,双方都没有笃定的把握,能击溃对方后,可以应对各地宗室的勤王势力,应该不会这么早自寻死路。”
可是上一世,不过是两年后,晋王和叶垂云就摆出了决战的架势,怎么会这么快?!
就在温云沐还在冥思苦想之际,阿荆道:“到了东军署衙了。”
温云沐拉回思绪,放开了叶垂云的手,“那我去了,明日再见。”
“你等一下。”叶垂云忽然环住她的腰,将她按在了膝头上坐下,“抱一下再走好吗?一天都又看不到你了。”
叶垂云觉得自己对温云沐有瘾,看不到的时候抓心挠肺地想见她,见到了又心猿意马地想碰触她,碰触了之后就愈发想要贴近她。
温云沐满脸通红地坐在他膝上,手放在他的后颈上抚摸了许久,叶垂云表现得太强烈,仿佛她是他赖以生存的物件,一旦没有了,就会忧伤、生病、迅速枯萎。
这一切,就从那道定了名分的圣旨开始,有时候温云沐都怀疑这不是一道圣旨,而是催情药。
“好啦,明日去王府找你。”
“不了,还是我去听涛阁等你,省得你折腾。”
叶垂云终于放了手,温云沐前脚一走,他后脚就跟了出来,不等阿荆伸手就自己跳下马车来,忽然眼角一瞥,见温云沐的袍子被挂住了,于是替她摘下来,伸手扫了两下,远远看去,十分亲昵。
“殿下。”温云沐黑着一张脸,“哪里有你为我扫袍子的道理?”
果然,远处有两三个好事的,还没来得及把目光收回来,窃窃私语着:“殿下对小侯爷当真是贴心!”
“你听说了吗?”
“什么啊?”
“都说那天小侯爷大婚的时候,殿下喝得大醉,是被世子捂了嘴送回去的!”
“啊!难道说——殿下和世子?”
“呸!什么狗屁东西啊!人都说,殿下同我们小侯爷一起长大,对他有了别的念想,因为小侯爷一早和离家的姑娘定了亲,殿下才绝了那个心思,央求陛下把二姑娘赐婚做唐王妃,不然都这么多年了,他还不娶亲,小侯爷一娶,他就跟着娶!”
“你这么说,是有点道理啊!”
“你看你看,殿下还给小侯爷扫袍子呢!”
“对啊,而且二姑娘和小侯爷是双生子,那殿下岂不是拿二姑娘,当替身!”
“可不说呢,真替二姑娘亏得慌,这几次离大人来,我看离大人倒是很不错呢!”
“哎!算了算了,我们也只能替二姑娘惋惜一下了,陛下赐的婚,谁说都没用,说到底,还是小侯爷太优秀。”
“可不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