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亮,龚老伸了个懒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瞥见敕乐还在熟睡,轻鼾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龚老看着敕乐那安稳的睡颜,心中不由得感慨:“唉!年轻真好,睡觉也睡得香。”
他没有打扰敕乐,轻手轻脚地翻下床榻,站定后环顾四周。房间里满是灰尘,墙角杂草丛生,蜉蝣生物在房梁和地基间爬蹿,啃噬着那些早已腐朽的木料。整个地方显得荒凉而破败,仿佛被时光遗忘。
龚老站在那儿,目光扫过这熟悉又陌生的环境,心中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他低声自语:“要不是少主相请,我或许此生不会再踏足这里,宁愿在润景轩里了却余生。”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醒了沉睡的过去。这里曾是他年轻时奋斗过的地方,承载着无数回忆,但如今却只剩下荒凉与破败。龚老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似乎想要甩开那些沉重的思绪。
走到一处环形圈绕的一处枯井旁,可见井沿的青石块按照五行八卦排列,龚老东进三步,站乾、坎位中间,再左偏五步,每一步落下后,衍生风雷雨泽、天火山川,它们凝聚空中,却不降落,看起来十分炫丽。
龚康平似乎知道这样,看都不看它们一眼,俯身掰起了脚边的那一块青砖石,指尖曲张,啵的一声闷响,那块青砖石掀起,露出其内牛油纸包裹之物,他盯着旧物,口中喃喃道:“看来还没有人来这儿取走。”
将那包裹收入怀里,龚康平深邃的目光有了思量,正缓步离开。
也是在这时,敕乐悠悠转醒,伸了个懒腰,张扬着自己有些发麻的筋骨。他揉了揉眼睛,余光瞥见龚老的床榻上空空如也,不由得轻喃道:“这小老头,一大早跑哪去了,也不叫我一声。”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哈哈!小友醒了!”龚康平迈步走了进来,脸上挂着乐呵呵的笑容,手里还提着一壶刚烧开的热水。
敕乐见状,也笑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尽显年轻活力:“嗯!睡了个舒坦觉,周身的疲惫一扫而光,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龚老看着他,眼中满是羡慕:“真羡慕你们年轻人,精力充沛,还可以肆意玩耍,想睡就睡,想起就起。”
敕乐听了,却反口调侃道:“我还羡慕您呢!总算熬到了躺平的年纪,想干嘛就干嘛,多自在!”
“年轻人,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人生在世,最怕的就是安于现状,失去了闯荡的勇气。你年纪轻轻,正是该去见识世间百态、经历风雨的时候。机缘际遇,往往藏在那些看似艰难的路途中,而不是心中想着躺平安生。”龚康平一份由衷之言说出口。
“龚老,您说得对。”敕乐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我确实不该只想着安逸。这世间广阔,我还有许多未曾见过的事物,未曾经历的风景。趁着年轻,我该去闯一闯,哪怕前路艰险,也总比原地踏步强。”
龚康平见他如此明悟,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拍了拍敕乐的肩膀:“好!年轻人就该有这样的志气。不过,闯荡归闯荡,也要懂得审时度势,量力而行。世间虽大,但人心复杂,凡事多留个心眼,总不会错。”
敕乐点头应道:“龚老放心,小子记住了。”
龚康平点点头,这才提起了正事:“走吧,我也好久没见陈老头了,正好去絮叨絮叨,顺便看看他这些年有没有什么长进。”
敕乐闻言,连忙问道:“要不要去准备什么拜礼之类的?毕竟咱们是去请人帮忙,空着手去似乎不太合适吧?”
龚康平却摆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道:“不用了。陈老头那家伙,一般的礼品他根本看不上眼,送了也是白送。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他要是真计较这些,那也就不是陈老头了。”
说到这里,龚老顿了顿,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调侃的语气说道:“你以为谁都像老夫一样,还贪恋着红尘俗物吗?”
敕乐想起了这老头贪图灵石的模样,心中好笑,看来此次请出龚老,是他明智的选择。
沿着宽敞大街走去,敕乐看着此地凡尘滚滚,那城内的人烟,阿唷唷!好不热闹;六街三市,车马纷纷,人来人往,是一处凡人的繁华之城,心道:“果然是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谁能想到,盛名的炼器大师会融入凡人的世界里?”
二人体会到尘世的喧嚣,终于到一处住宅府邸,上书一大大大的陈字,想来就是陈国宝陈大的安居之所了。
龚康平轻车熟路,虚握手掌轻叩三声,“咚!咚咚!”一声,二三声相连,大门嘎吱一声,敞开一条细缝,守门小童声道:“龚老爷子来访,请到大厅看茶会坐儿,我家老爷自会赶来。”
“善!”龚康平带领着敕乐抬脚迈进。
走到大厅之时,一个挺拔的身影早早在那儿相候着,见到龚康平到来,一脸大笑张开双臂,朗声开口:“老鬼!你还没死啊!”
龚康平也轻笑道:“我死了,怎么给你上头香呢?”
“哈哈哈!”
敕乐见到这人之时,心中一阵惊讶,这想来就是传说中的的陈国宝陈大,他的面貌居然与昨夜见到的陈老头大为相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老头年轻时呢!
“看来这昨晚那老头和陈国宝定然相关联,就是不知道这山河图又该咋办!”敕乐心底想到,真正的山河图画本,正躺在他袖里乾坤呢!却曾想过,这山河图要不要还他?
转眼看着相视一笑的二人,龚康平一副老大哥的模样,而陈国宝正值中年,二人模样相差太多,很难看出是同龄人。其实龚康平与陈国宝的年龄相仿,只是龚康平一生经历太多,耗费了心力,提前走向了衰老。
二人叙旧完毕,龚康平才引荐敕乐给他,陈国宝和善笑道:“这位小友年纪尚轻,便已经走到了这步,年轻有为啊!”
“过奖过奖了!多谢陈大抬爱相顾。”敕乐也客气道。
“哈哈!我等粗人,不会用这些文绉绉的词调调,有什么事情都随和着来!”陈国宝哈哈笑着,豪爽开口。
“是,小子定然谨遵!”敕乐一抱拳,显得非常客气。
“你看看!又来了!”陈国宝佯装怒道,吹胡子瞪眼,抬手拍了拍敕乐的肩膀。
敕乐任由他手掌拍落,不住的苦笑。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陈国宝也为人通透,瞥向敕乐:“是你想求老夫炼器?”
能找上门的,自然是想求他出手,炼制法器,陈国宝自然料想得到,敕乐既然带着龚康平找上了自己,看在龚康平的面子上,只要不是太难,他都能应酬下来。
哪知敕乐微微一笑,反倒把一幅画轴唤了出来,声道:“小子机缘巧合之下,听闻陈老遗失此图,现在物归原主,还请陈老过目!”
在画轴刚一显露时,陈国宝已经察觉到它的气息,将它把握在手中,一把摊开,脸上笑容激动的说道:“好好好!近日来我为山河图的丢失,简直茶饭不思!今日能重回此宝,实为大幸!”
陈国宝抓着敕乐的手,激动的颤抖,眼眶还流露出泪花,委实感激!
“看来不送礼,送人情倒是最好的礼物!”敕乐心道。
龚康平不解:“区区一个小画轴,至于吗?而且,龚康平还怀疑着敕乐,这浑小子,定然是昨晚趁着自己睡着,半夜偷鸡去了!反手顺了个画轴回来。”
“小子也是误打误撞中,在一个黑衣人和一个小老头手中截取而来,眼下却是物归原主罢了,却不知那二位,与陈老什么关系?”敕乐以实相告,自己的事倒是没有先说出口,瞧他如此重视的程度,山河图又怎被人盗去?
“唉!家门不幸,那老头正是我那多年的老哥哥!”陈国宝忧愁叹道。
敕乐心下了然,难怪二者的面貌有些神似,原来是同胞兄弟。
“至于那黑衣人,多半是他结交夜行盗匪:黄修!”陈国宝对自己的好哥哥还是有所了解,当下也不怕二人笑话,将其中曲折离奇之处纷纷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