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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帝气得心肝乱颤,咬牙挥手:“派遣暗卫各宫查探,详细排查之前半个时辰所有宫人太监走向。”

后宫暗卫如影随行,冯紫英一圈下来,已经有了大概方位,密报于乾元帝:“有人瞧见承乾宫抱琴姑姑出了苍震门,且并未见之回转。”

乾元帝眉峰蓦地一皱:“即刻撤去苍震门明哨,改为暗中监督,再有,把乾清宫内每一寸土地在翻找一遍,她就是钻进老鼠洞里,也要给朕找出来!”

冯紫英跪地抱拳应声是,领命而去。

这边元春因为心中有鬼,一直模切注意着前朝动静,很快,监督的苍震门的暗桩回报,前朝侍卫异动,冯统领曾经带领侍卫到过苍震门。

元春顿时心惊肉跳,心悬绷得死紧,抱琴尚未回来,难道被捉住了?

元春很快否决了自己的猜测,抱琴若是被捉,冯紫英不会追捕至苍震门才折返,必定是冯紫英发现异常,却并未抓住抱琴。

思及此处,元春稍稍安定下来。

但是,抱琴未归,总归是个隐患,倘若抱琴只是藏在某处,最终被人搜出来如何是好?

对于同喜,元春反而不担心,元春对同喜有大恩,同喜既便是死了。也不会拱出自己。

一时间,迎春犹如困兽一般,在寝宫之中转圈圈。

紫墨瞅着元春犹如热锅之上蚂蚁,猜测抱琴此行只怕不顺利,虽然,紫墨不知道抱琴出去干什么,却知道,这一回只怕性命攸关,否则,一贯四平八稳的主人,不会急成这样子。

紫墨大胆上前一步,阻在元春前面:“娘娘,皇贵妃跟您一脉相承,荣辱与共,娘娘若有为难事,不如前去跟皇贵妃商议商议,纵有一差二错,皇贵妃如今的地位跟荣宠,或许能替娘娘担待担待?”

元春多年来独挡一面,习惯了有事自己扛着,这会子闻听此言,如梦方醒,是啊,自己如今已经不是单打独斗了,二妹妹虽然惫懒笨拙些,却是后宫中难得有面子有尊荣之人,太后皇上面前都说得上话,就是看在佑哥儿面上,皇上不会当面发作自己。

当然,或许自己不过是忧心过度,或许,抱琴并无甚事,这会子正巧去了延禧宫也不定呢?

这般一想,元春顿时鲜活起来,忙叨叨吩咐起驾:“顺轿延禧宫!”

回头却说乾清宫,乾元帝气鼓鼓的坐在宝座之上,一双眼睛瞪如铜铃,一双耳朵竖着,仔细拧聆听着冯紫英撒出去的各路人马汇集情报。

却是一个二个回报:“报告大统领,东配殿没有。”

“报告大统领,西配殿也没有!”

“报告大统领,后罩房没有!”

......

乾元帝满耳充塞着两个字:没有!

乾元帝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把手一挥:“或者人早就逃回去了,把同喜的十个指甲一根一根给我掰下来,若是不招,紧着在掰掉他的脚趾甲,朕倒要看看,倒是他的骨头有多硬!”

乾元帝之所以如此气恼,乃是同喜因为他在冯紫英现身之际,迅速吞掉了那张写字儿的宣纸条儿,再有,接头之人已经溜掉了,故而,同喜知道,只要自己咬牙停住,自己纵然死了,家人也会安然无恙。或许,自己只要挺过这一关,就能逃出生天!

很显然,同喜低估了乾元帝怒火,枕畔人接二连三的背叛,已经让乾元帝犹如怒吼的狮子了,虽是预备扑倒猎物,将之撕碎,咬烂,吃肉寝皮。

当冯紫英掰掉他第一个指甲的时候,同喜知道,自己活不成了。

可是,他不会出卖元春,当初,若非元春与他五百两银子,他老子就会被活活打死,他妹子就会被买入八大胡同,他一家子就会四分五裂。没有元春帮助,他也道不了乾元帝跟前伺候笔墨。

同喜怕自己忍不住,他怕自己舌头背叛自己意志,当冯紫英下命掰掉他第二根指甲的时候,同喜一声嚎叫,他咬断了自己舌根,瞬间,鲜血喷了执事太监一满身。

冯紫英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同喜死了!

冯紫英十分沮丧,却也如释重负,倘若追查下去,他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案子在同喜这里结束,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

乾元帝闻听冯紫英报告,当即气得暴跳而起,顺手将案几之上镇纸砸了出去。

冯紫英没有躲避,镇纸正中冯紫英的额头,瞬间,冯紫英头顶血流如注。

冯紫英却并不捂着,反是满脸血水磕在地上:“微臣有辱使命,自请卸去侍卫统领之职!”

乾元帝随手又是一支御笔砸了过来:“除非是你横着出去,否则,你就给朕做到死!”

冯紫英磕头:“多些圣上不弃!”

乾元帝额上青筋直绽:“滚!”

冯紫英忙着滚了。

王全这里早就预备了止血之物,忙着替冯紫英摁住了,嘴里嘀嘀咕咕:“我的大统领也,圣上砸,您就不会躲一躲呢?圣上会怪罪别人,也不会责怪大统领啊,且今日事情,贼头去了后宫,原是皇上家务事儿,跟您大统领不相干,皇上心理清楚得很,不错是嘴里硬气不承认,皇上心理知道您的委屈,皇上心理也不好受,大统领您要体谅皇上啊,这后宫,唉,实在是,唉!”

王全想说乾元帝也可怜,后院子葡萄架子已然倒了一大片了,如今眼见又倒了一架子,搁谁心里也窝火,何况是九五至尊的皇帝老子呢?

冯紫英冷脸额首:“我知道!”

王全手里一顿:“知道?知道您为何不躲避呢?”

冯紫英淡笑:“砸破了我的头,皇上心理怒气当消了大半了,应该可以冷静的处理事情了。”

王全一愣之下,眼圈也红了:“大统领呢,您真是忠臣啊!”

乾元帝皱眉,偏殿的话他听得真真的,心理总算好受些,却是五味杂陈啊,一个是太监,一个统领,这二人却能体谅自己,缘何跟自己荣辱与共的女人们却要前赴后继的背叛自己?

再说延禧宫。

迎春闻听元春到访,心知这人倒也聪慧,事到临头竟然找准了救命的方位。却是面上不动声色,微笑着将元春迎了进去:“姐姐这会子怎的来了?莫不是又有什么好东西要偏我?”

迎春恬静笑容让元春心里一沉,迎春的样子竟是丝毫不闻前朝祸事?

元春秘密眼,嘴角不由自主抽了抽,此时此刻,她竟然有些分不清迎春倒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大智若愚,临危不惧?

难道抱琴藏在这里,所以,迎春才会心里有底,才会这般镇定自若?

元春决定不兜圈子了,时间不等人,弄不好,乾元帝搜不到人就回来后宫查探,那时候一切都完了。

元春握紧了迎春的手,自作主张吩咐綉橘司棋几个:“你们下去吧,我与你们主子有话要说!”

綉橘司棋闻言丝毫不动,眼睛盯着迎春。

元春顿时有些气恼,盯着綉橘司棋两个眼睛直冒火星子,杜若也罢了,倒是外人,綉橘司棋奶是家生子儿,自己纵然不是贵妃,也是荣府大姑奶奶,这两个丫头竟敢不给自己面子?

迎春一见元春气得鼻子都歪了,忙着给綉橘司棋使个眼色,杜若三个方才退下了。

元春终于忍不住一声冷哼:“我倒是看错妹妹了,都说妹妹好性儿,倒是会调教奴才,别人都不在眼里了!”

迎春果然好性子,一笑:“姐姐这话说得,事情在我身上,我自然能恕就恕,大家都不容易,大家凑合着过日子,可是如今不同,我有了佑哥儿,福姐儿,如今延禧宫里,一切都要以他兄妹安全为重,奴才们令行禁止,自然以我为尊,否则,这些丫头谁的话都听,延禧宫岂不危矣?”

元春没想到迎春会说出这一番话来,顿时呆了呆,她知道自己应该高兴才是,因为她一直希望迎春能够独挡一面,自己能够立得起,站得住。

可是,如今迎春言谈举止隐有大家风范,不卑不亢,不闹不怒,却自有威仪。

元春笑了笑,笑得有些生硬:“该当,和该如此,早该如此,哦,瞧我,”

元春似乎要避免的尴尬,忽然压低声音,转移了话题:“妹妹,姐姐我今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姐姐今日遇到难事儿了,或许过不去眼下这个坎了,妹妹,你不是有走货渠道么?眼下可否启动?”

迎春肚里暗笑,渠道:“姐姐又得了上好人参?”

元春急切的摇头:“这一会不是往外运,这一回我是找人,我要她把人给我运进来,价钱随她,怎样?”

迎春咬咬唇瓣,故作惊慌:“运人进宫?姐姐你疯了?这可是杀头大罪,姐姐忘记淑妃废后了?她们怎么倒得?如今什么下场?”

元春被迎春胡扯歪掰的差点气疯了,伸手捂住迎春嘴巴:“我啐,再说我掐你嘴哟,我是谁?其实那等下作娼妇?啐,都怪你,逗惹得我都失了口德了。我只说了吧,抱琴失踪了,很可能陷在乾清宫了,我希望妹妹能够马上替我找她回来,迟恐生变!”

迎春心中冷笑,天大事情竟然像这般乎弄过去,元春也是在太目中无人自以为是了。遂道:“找人不是不可以,不过,马上不可能,大天白日如何运作?背人无好事,坏事必背人,这事儿怎么也要等到晚上才成!”

元春正要张口,却见紫墨惊慌来报:“娘娘,不好了,刚才传来消息,说是圣上摆驾承乾宫!”

元春唬的站起身子,嘴唇只是颤抖:“完了,完了。”她一把抓住迎春:“二妹妹,咱们同气连枝,你要救一救姐姐啊,否则,姐姐可是活不得了!”

迎春闻听这话,面色一沉,盯着远处道:“姐姐这是什么话?这宫里除了我这个皇贵妃你比大一点,谁人还敢与你作对?难道姐姐这是挤兑妹妹我么?”

元春这一回是真的慌神了,她以为乾元帝必定是抓住了抱琴了,或者,同喜露口了,总之,她乱了方寸,一双手乱摆:“不是,不是,妹妹,长话短说,今日姐姐事儿办砸了,若是霸抱琴栽了,求妹妹看在同根而生,伸伸手救救姐姐,若是抱琴下落不明,事情尚有转机,妹妹你速速找她回来,姐姐今后完事与你商议,以妹妹的意见为先,可好?”

迎春定定瞧着元春:“除此之外,再加一条,今日的事情,姐姐必须原原本本与我说清楚!”

元春一听迎春答应了,顿时红了眼圈,握住迎春,声音只是打颤:“我就知道妹妹不会袖手,只要过了今日,姐姐一切都听妹妹。”

迎春这才额首:“姐姐且去,妹妹试试看!”

元春闻言顿时急了,待要责问,却见迎春一双眸子黑亮沉静,似乎一切尽在手中。

元春生生咽下责问,勉力一笑:“姐姐且去接驾,姐姐就靠你了。”

迎春额首。

元春行至门扉,再次回首:“妹妹,你,你要谨慎些,若是难办,先保住自己要紧!家里今后都靠你了!”

迎春再次额首:“妹妹必定竭尽全力!”

及至元春取得远了,迎春方才收回眸光,问道:“可有人试图靠近这屋子?”

杜若额首:“茶水房里小寇子曾经想要进屋斟茶,被奴奴打发了!”

迎春蹙眉:“竟然混到茶水间!”

好本事啊!

杜若肃身道:“都是奴奴识人不明,娘娘若是同意,奴奴这就设法子撵了他!”

迎春摇头:“先瞧瞧他是谁的人,既然知道了,他的茶水就不能再入咽喉了,我这里用水你亲自烧吧!“

杜若退下:“多谢娘娘!”

迎春悄悄一晃手镯:“抱琴呢?”

锦鲤嘻嘻露出脑袋来:“我给她丢在她自己个的马桶里了,这会子大约躲在承乾宫后罩楼里泡花瓣吧!”

迎春愕然:“你,你,你怎么这样子,太胡闹了,多恶心啊,宁愿给她打一顿呢,女孩子掉粪坑里了,还活不好呢?”

锦鲤扁嘴委屈的很:“主人啊,您只命属下寻找一个让抱琴躲着不能见人的理由,奴奴想来想去,就想着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