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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心知必定贾琏奏对入了皇帝耳朵了,却故意往太后娘娘身边站了:“皇上又要作弄人,臣妾且不上当了!”

皇帝一愣之下,蓦地想起那一次螃蟹时间,顿时心花怒放,手指点着迎春笑:“这个丫头,怪爱记仇!”

太后娘娘一笑:“迎丫头啊,这一回,你可是冤枉人咯,皇帝说的真话,你那个兄长荣国候贾琏,委实不错,他这一回给皇帝立功不小!”

迎春抿嘴一乐:“太后娘娘夸赞了,臣妾兄长可是惫懒的很,老祖宗叫他学文科举,他怕起五更便说要学武,装模作样,舞枪弄棒,后来有限期家里有人关着他,不自由,嚷着学人家出去游历,还美其名曰,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其实啊,他哪里是什么游历啊,合着几个纨绔子弟,柳湘莲,刘子芳几个扎堆作怪,跑回老家金陵看六朝旧都气象去了。老祖宗骂他,恩荫官儿不好好做,空有一副好皮囊,于国于家无望。”

“他却说道;家里有一个老爷当官也就是了,要许多官儿作甚,读书科举有宝玉呢,家里掌舵有老太太,朝廷里有皇上撑着天呢,我只管安分守己,做个好儿子,好孙子,好臣民就成了,难不成,偌大家国天下,还没得我一口饭吃呢!”

迎春这是给皇帝打预防针呢,因为翻年仲夏南安郡王就败了,及至朝廷议和之后,皇帝空出手来就该清算忠顺王跟忠义郡王两个反王了。

宁府贾珍牵连其中,到时候必定有人要牵强附会拉扯荣府,毕竟两府虽然分宗,在外人眼里却是打断骨头连着筋。

却说皇帝闻听迎春这般一说,心里倒替贾琏抱屈,摆手一笑:“哎,迎丫头说话太武断了,荣国候啊,要说他贪玩惫懒或许有,不过这人还是很聪明,脑子灵活啊,这一回啊,他就替朕解决了大麻烦了。”

迎春当然知道,把策略原是迎春从后世幻化而来送给贾琏的,却是故作讶异:“真的啊,未知家兄说些什么啊?”

乾元帝瞅着迎春灵动墨眸水汪汪的,清凌凌的,似乎要把人吸进去一般,再一瞧那红艳艳粉腮,湿润润樱唇,顿时移不开眼去,不由自主咽咽口水。

迎春这里却故作懵懂,睫毛扇子似的忽悠悠扑闪:“皇上?”

乾元帝闻言一惊,嗯嗯哼哼一清嗓子,眯眯眼:“嗯,哦,那个啊,那个贾琏啊,十分聪明啊,赏赐募捐不是搞个拍卖竞争么?大家都没什么感觉,哎,他去看到了商机,他提议啊,正好年底了,各处皇上要上内务府结算,这个贾琏便提议,今年的皇商资格审查核定不再按照往年法子,而是公开拍卖,价高者得,当然咯,也有相应的优惠政策,中标者,任皇商期间可以免赋税,还允许他们免费使用朝廷漕运通道,哎,没想到,这个法子竟然得到大批商户拥戴,今个晌午时分,到内务府报名参与竞争的商户已经达到了数百家。”

太后娘娘冲着迎春额首一笑:“嗯皇帝方才正说到这一章,我这儿还没听懂呢,从来就是皇商从朝廷领银子,如今倒找朝廷银子,岂不是要就亏本呢,这样还有人争着抢着,实在稀罕得紧了!”

迎春抿唇一笑:“这个臣妾却知道,因为荣府姻亲薛家就是现成的例子,一般商贾之家,男儿三代之内不允许科举,女孩儿更是低贱,小选也无资格,一旦成为皇商,这些问题迎刃而解,所以,这些商人是拿银子卖尊荣地位呢!”

乾元帝冲着迎春一翘拇指:“聪明!”

太后娘娘见状就笑:“嗯,本宫落伍了,只知道老话商人逐利只是为了银钱,没想到如今倒有了新意,嗯,我倒想起一个案例来,六国吕不韦。皇帝啊,那个薛家志向不小,只怕也想学习吕不韦呢!”

乾元帝挑眉:“母后说的是忠义郡王?”

迎春马上一笑:“太后娘娘太高看了薛家了,吕不韦之所以成功,乃是因为主上年幼羸弱,咱们圣上正值壮年,年富力强,英明睿智,犹如九天日月,薛家算什么呢,说她米粒之光,也是夸赞了,所以,对于薛家,太后娘娘无需担忧!”

乾元帝母子对视,一起笑了。太后言道:“这话很是!”

乾元帝并未在后宫停留许久,如今前线粮饷乃是重中之重,绝不能让人搅黄了,对于竞投皇商资格人选,他要去亲自去坐镇监督。虽然国家需要银钱,也不能叫阴私小人钻了空子,所以,皇商贾竞选人的家世必须清白,祖宗三代必须查证清楚,才能入选。

至于过程,迎春没有过问。经过内务府、刑部、兵部、户部、京兆尹多方查验贺核对,前前后后足足忙碌十日,最终,将皇宫大内的衣食住行,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供销权利一起拍卖出去。结果出奇的好的,一群伤人经过激烈竞争,最终户部进账四百八十万银子。

乾元帝笑声尚未收起,户部联合兵部奏对,索性当场征购米粮布匹,因为来竞争皇商的商铺囊括了衣食住行各种行当。

当日就将百万银子花费出去,翌日,兵部押送粮草的先头部队便启程上路了。

乾元帝心情倍爽,传令兑现诺言,嘉奖贾琏。只是,贾琏已经是超品侯爵了,贾琏因此坚辞受,直说自己食君之禄,理应分君之忧。

最终,上书房大臣,贾琏舅舅亲家公英大人提议,贾琏立功,不如推恩其母张氏夫人。

乾元帝心里也觉得贾琏若是升任公爵只怕文武不服,敕封一个故去的妇人,想来无人会跟故人为难。是故,乾元帝十分大气,朱笔一挥,诰赠贾琏生母张氏超品夫人了。

贾赦这个浑人当初没给张氏请封,贾琏心里膈应许多年,如今终于扬眉吐气了,忙叨叨张罗起来,又请示贾母,年前开祠堂,将生母的族谱改写,领牌子重刻,开年后再返乡祭祖,给母亲重新堆坟立碑重新墓志铭。

张氏这个生前被自己丫的死死地媳妇,死后终于跟自己比肩了。

贾母心里多少有些不舒坦,却是一口答应贾琏祭祖,乘着年前,要把祠堂牌位改过来。贾母也想得通透了,她就是拦着不许张氏跟她比肩,又能阻扰多久?

终究一日,她这个老诰命也要尘归尘土归土,那时候又能管得谁呢!

贾赦无知无知,看见儿子贾琏省得俊桥,上赶着高攀跟他哥两好,只是邢氏气的很,她的诰封跟着贾赦,贾琏当初袭爵因为生母的事情,并未给邢氏请封。朝廷也是多事之秋,没谁去追究贾琏这个纨绔子弟子礼仪欠缺。

因此造成邢夫人如今诰命比凤姐还低,她原本怄的慌,熟料,张氏这个死了许多年的死鬼子也要压她一头,顿时气得眼冒金星,跑去跟贾母啰嗦告状。

贾母原本厌恶邢氏,这些日子尤其厌恶,因为邢氏总是把邢蚰烟往贾琮屋里赶,似乎恨不得邢蚰烟跟贾琮闹出些事情来才高兴。贾母原本对邢蚰烟这个女孩儿很喜欢,只要贾琮喜欢贾母也乐意成全,只可惜,遇见邢夫人这个污糟包,贾母便有些不乐意了。

一听邢夫人来意,越发心里腻味得很。也不掂量自己斤数分量,三品诰命已经抬举了,也不想想张氏凤姐出身,人家不是清贵就是权贵,你一个破落户出来老姑娘,竟然肖想跟我这个侯门千金出身婆婆比肩?

乌鸦妄想凤凰巢,你也配!

不过看在她也是白发鬓鬓之人,贾母压下心头嗤笑,淡淡解释道:“妇人诰命随着丈夫,像是我,就是随着国公爷,老大只是个三品将军,张氏的超品乃是朝廷敕封,你这个三品诰命有什么好委屈呢?无事回去好生照顾老大,免得闲得发慌想些有的没的。”

你委屈也跟我说不着,有本事去跟圣上评理去!

贾母言罢起身:“鸳鸯,头晕,搀我躺躺去!”

邢夫人回去之后越想越怄气,竟去招惹贾赦:“老爷啊,您醒醒啊,为妻的就要被人欺负死了啊?”

贾赦正给秋桐秋月秋霜几个画眉取乐,乍见邢夫人这个老巫婆,顿时横眉冷对,上前就是一脚,把幸福人踢翻了,吐沫横飞骂声连天:“是那个狗娘养的看的门?打三十板子卖了他。”

瞬间,外面一阵鬼哭狼嚎。贾母有话不许跟着贾赦胡闹,但是,不买可以,不打是不成的,否则,贾赦听不见哭声,回头亲自动手,那时候,随便你是受刑的,还是执行的,铁定小死一回。

外头几个婆子闻听这话,一个个吓得头皮发麻,赶紧来一阵风把邢夫人撮跑了。生怕下一刻,贾赦再一瞪眼:是谁领着老乞婆来的,统统打死!

邢夫人四面碰壁之后,回去得了肝胀气,腊月腊时,凤姐忙得很,除了请太医来请脉,也不能十分眷顾,每日露露脸就是她孝顺之至忙里偷闲了,亏得有邢蚰烟时刻抚慰。

邢夫人因此抚摸着邢蚰烟不俗容颜,心里切齿暗恨,凤姐这个扫把星总也不死,不然,自己侄女儿何须守着琮儿那个不成器的,一辈子也熬不过超品去。

邢夫人一病,倒给贾母寻到借口,索性给邢夫人报了病,免得她年宴之上再丢丑,那一次,邢夫人扫荡了迎春库房,直叫贾母羞惭致死,当时恨不得一把掐死她,免得她入宫再丢丑。

回头却说宫中元春迎春姐妹,因为贾琏的关系,乾元帝与太后娘娘大喜之下,分别赏赐了元春姐妹许多东西,其中就一柄外蒙进宫极品红翡玉如意,外蒙总共只进贡四柄,太上皇一柄,太后一柄,皇后一柄。

如今元春迎春姐妹一起得了,宫中气红了多少眼啊!

原本这个事情元春吩咐坤宁宫下上瞒住皇后,当然,并非直说赏赐,元春说的是皇后康复之前,不许那些鸡毛蒜皮事情逗惹皇后生气,否则重罚。

却不知道是谁多嘴,皇后终于知道元春姐妹得了红翡玉如意了,心里顿时恨不能生啖她姐妹,须知皇后当日得了这正红色玉如意,是多么得意与荣耀。这是正室原配才配拥有的颜色。也只有皇后,才配得上这吉祥如意的玉如意。

如今,两个粗鄙出身贱人竟然跟自己比肩!

这一日,元春带领后宫嫔妃去坤宁宫探望皇后,却被皇后将一碗汤药当众掀翻:“贾元春,你现在很得意,是不是?”

元春迎春姐妹按照位份站在最前面,事出突然,避无所避,被汤药弄脏了半幅罗裙,好在冬日穿戴厚重,汤药也不是很烫,元春姐妹不过受点惊吓,并为受伤。

元春面色不动,冲着皇后福身:“娘娘说笑了。”随后,沉脸吩咐道:“皇后娘娘病症不能耽搁,重新熬一碗来。”

随后,元春命令坤宁宫掌事太监召集所有坤宁宫中奴才,冷眸言道:“我之前严正申明了,皇后娘娘病体未愈,不要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打扰娘娘,如今,皇后娘娘因为太后赏赐而生气,你们之中是谁多嘴多舌,惊扰皇后娘娘,最好自己站出来,否则,本宫将奏请太后娘娘,将所有嫌疑之人请去慎刑司问话。”

最终,坤宁宫陈女史站了出来,认了错:“是臣女失言,请贤贵妃看在皇后娘娘病重不宜见血份上,饶恕了臣女一回。”

元春知道肯定不是陈女史知错,不过,她既然认了,也就将错就错了,元春此行不过是为了给皇帝太后娘娘交代而已,不然,被太后娘娘误会自己御下不严就不好了。

且这陈女史也不能重则,否则,别人还道是元春借机发难坤宁宫,说不得皇帝一时心软,把皇后放出去了也未可知。

皇后故意当众挑事儿,不过是想让元春姐妹一怒之下犯做出犯上之举,那时候,皇后告上一状,徐家再跳出来推波逐浪,元春这个总理六宫之职也就到了头了。

元春冲着陈女史冷冷一笑:“既然陈女史自己认了,你违背本宫训教理当惩罚,少不得要你掌嘴之后,再罚去慎刑司服役舂米三五日。不过,看在你平日伺候皇后勤勉,皇后娘娘也看重你,如今病着,贸然调开你,与皇后娘娘病体有碍,所以,本宫小惩大诫,罚你掌手心十下以带掌嘴,抄写宫规十遍,罚奉三个月,以示警惕,你服是不服?”

陈女史大失所望,皇后娘娘正是要元春发怒之后刻薄坤宁宫,这样子才好去太后娘娘面前告状,博取同情,早日解除禁足。

皇后娘娘不想缺席年宴。

皇后得知元春轻描淡写一番,心里怄的直翻滚,这个贾元春真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啊,再次砸了药碗:“滚开,本宫没病!”

随后,元春迎春受辱之事在后宫传扬开去。

皇帝当晚驾临承乾宫,一夜好眠。

迎春延禧宫则迎来了太后娘娘使者桂嬷嬷,赏赐了迎春十二匹锦缎,十二幅头面,再有白老虎皮子两张雪白如银,黑熊皮两张,黑亮如玉。

桂嬷嬷一福身:“太后娘娘说了,知道德昭仪受委屈了,等着吧,年宴之上,太后娘娘必定叫娘娘扬眉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