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城西区,第五十六街道镇邪所。
一名戴着黑框眼镜的大学生镇邪卫站在屋顶上。
他的新手套已经被汗水浸湿,镜片反射着远处窜起的火光。
他强自镇定地向下方涌来的人群喊道:“按预案分组!老人妇女儿童优先进入地下一层!”
“都不要慌乱,有我们守在这里,一切都不要担心”
突然转身暴喝:“吴民远!吴副主任!你他妈人呢!”
吴民远,和林心源有一面之缘。
他曾经带着林心源大姑和大姑父进入林家小铺,威胁林心源交出小铺。
后来又因为林家小铺波诡云谲,甚至发生了恶性死亡事件之后,暂时放下了对林心源的威逼。
此刻,这个曾经趾高气扬的镇邪卫此刻汗流浃背,制服的后背完全被汗水浸透。
他慌忙的跑到镇邪所的大门旁边,手忙脚乱地清点跟在身后的跑来的,七八个被从各个家庭找回来的孩子。
“一、二......七......八在哪里?”
“跑快点……哎呀算了我背你……”
将一个满脸雀斑,怀里紧紧抱着一只脏兮兮布偶熊,已经跑不动的小女孩背着。
冲入镇邪所的大门里,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想到今天早晨收到,由新任武侯签发——但实际上谁都知道是出自王北的命令。
“以检查煤气管道为由,确保西区所有居民在视野之内,随时观察动向……”
当时,他为被指派这种无聊任务而满腹牢骚,现在,却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王北……是早有预料吗?
远处,风城那座标志性的电视塔正在缓缓倾斜。
那个被所有人视为希望的光影消失。
而不远处,西方街道已经跑来的四个狼族小妖。
他身体微颤,就要关上镇邪所的大门。
这里的防卫程度极高,只要关上门,妖族是绝不可能攻进来的。
忽然,他耳朵一动,似乎听到了东边街道不远的一处民居中窗户玻璃炸裂开的声音,还夹杂着一个男人的尖叫。
吴民远即将进入大门的身形一顿。
“是丁老四,那个喜欢抽劣质烟的……”,吴民远喃喃道。
他抬起头,站在屋顶上的年轻镇邪卫。
年轻人并没有听到那极其模糊的声音,只是片刻之后还没有听见镇邪所的关门声,才转头看着已经把门拉了一半的吴民远。
“赶快关门呀,还等什么呢”
吴民远咬咬牙,他正想把门拉上,却似乎又隐约听到了极其遥远的:“别...别咬我婆娘”。
断断续续的哀求夹杂在玻璃破碎的脆响中,那个总是动不动就对自己婆娘撒气的丁老四如今在经历着什么,吴民远已经能够想到。
“关门啊,吴副主任,回来固守阵法!”
吴民远愣了愣……
他的手僵在了镇邪所的门环上。
他想起三天前那个阴雨绵绵的早晨,丁老四佝偻着背递给他半包皱巴巴的\"红梅\"烟,而他还骂骂咧咧地说这点孝敬不够塞牙缝。
恍惚间,四个狼妖已经越来越近。
咬咬牙,吴民远的一抽出腰间镇邪刀,肥胖的身体踉跄一下,冲出大门,并从外面将镇邪所的大门牢牢关上。
沉重的大门发出震耳欲聋的撞击声。
吴民远反手抽出那把跟随他多年的镇邪刀,刀柄上缠绕的褪色红布条在热风中猎猎作响。
他又弯腰捡起路边一个空酒瓶,在墙砖上重重一磕,玻璃碴子反射着血色黄昏。
“你踏马的干什么去,吴民远!”年轻的镇邪所大学生破口大骂。
吴民远忽然发出一声大笑。
“老子收了这些王八蛋这么多年的保护费,怎么说也得尽一些义务吧”
他一边跑着,一边死死握住手中的镇邪刀。
如同在20多年前,混迹街头的他一边跑着,一边握住那根棒球棍……
吴民远突然大喊:
“老子是【罪】序列转过来的镇邪卫,就是所谓戴罪立功者”
“我们这种的转职者有黑历史,得不到升迁的机会,所以,我心安理得的在这条街,还是干收保护费的活!”
“但是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无论是混黑道还是混镇邪卫,收一天保护费,就要保护一天人”
“妈的,老子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狗改不了吃屎!”
他转头看向屋顶上那年轻的镇邪卫。
这几天,年轻的镇邪卫下到基层,让他能感受到镇邪卫从骨子里开始发生了改变。
而这些改变,又恰好源于他甚至前几天才羞辱过的王北,王大队!
每每夜里辗转反侧,他总是一边对王北可能的秋后算账感到惊恐,又一边为镇邪卫日新月异感到骄傲。
但是……
他又会忍不住的想自己这么些年干的这些事情,似乎没有一件,配得上他能在这新的镇邪为秩序中,配有一席之位的。
“小韩,咱们分局以后就靠你了”
“要是有人问起我,你就说……”
吴民远愣了愣,长刀挥起,冲入丁老四那已经被撞开了的家门。
“就说老子去收保护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