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国东部因为长江,大巴山等诸多东西走向的山脉,河流,所以呈现出狭长的地形走势。
中部又因为南北走向的川字型山脉隔断,整个巴国中部又有些首尾不相顾。
西部虽然是一望无际的四川盆地,大平原,但是其中又有数条江水隔断,形成了数块区域。
最西部,便是古蜀国,经过西周期间的发展,古蜀国人口逐渐增长,偶尔与中部各国接触。
中部有数个大小不一的诸侯国,北边有名的如“昔阝”国,褒国。南边因为江水时常泛滥,没有形成稳定的政权,只有一些野人,部落。
东边,就是嘉陵江以东,便是巴国的势力范围。
从北边阆中,到南边三江合流的垫江城的一大片区域,便是巴国领土。
姬子越被上一任巴君封到阆中之后,积极进取,开疆拓土,与褒国合力,攻击东北部山区的戎狄部落,解决了长期影响褒、巴贸易的山匪,让褒国的铜矿、铁矿、盐矿,得以进入巴国。
巴国的粮食,资源可以卖到褒国。
靠着双边贸易,互通有无,两国国力增长。
在蜀国东扩,越过沱江、岷江,往东北部扩张,数次击败贫弱的“昔阝”国,势力一度与巴国、褒国接壤。
褒国与蜀国甚至有几次冲突,但是凭借着山脉天堑挡住了蜀国兵锋。
姬子越也多次出兵,越过嘉陵江,帮助“昔阝”国抵御蜀国,巴蜀两国也因此交恶
这些年,因为巴国势大,蜀国逐渐放弃了东扩,开始消化这些年吞并的岷江以西的土地。
“昔阝”国成了两国中间的缓冲地带。
姬长伯雄心勃勃,他的目标,是前往阆中,利用阆中北接褒国,中接蜀国,南接“昔阝”国的区位优势,收集三国资源,利用周长伯记忆中的生产方法,扩大贸易,积累财富和人口。
力争在阆中的嘉陵江对面,再建一座大城。
车队行驶数日,终于迎来了一场大雨,姬长伯不得不放慢脚步,在附近找一个集镇休整。
“公子,前面有座小城!”
泥泞的官道上,姬长伯等人又累又饿,大雨天,野外生火都做不到。
“进城找个地方落脚吃饭!”姬长伯一声令下,众人皆是加快了步伐。
雷勇更是带着骑兵,加快了步伐。
“站住!什么人?”城门口的布衣卫兵看到姬长伯等人,皆是紧张的举起手中兵戈,对准了冲过来的雷勇等人。
“我家公子乃是巴国国君嫡子,奉命西行垦荒,如今到了此处休整。”
“巴国国君嫡子?”门口守卫面面相觑。
“这里是充国都城,你们是不是走错路了?”门卫疑惑。
这里也是嘉陵江畔,乃是从上古流传下来的一个小国——充国,人口数万,沿嘉陵江分布,国君充侯。
巴国重心一直在西部大国身上,这些沿途的小国也不闹事,所以也就没心思过问这个西部小邻国。
“充国?此地乃是充都?”
“正是!”
雷勇匆匆复命,将情况汇报给姬长伯。
姬长伯命邓矢持自己的文书锦帛,前往城门口交涉。
表明自己等人只是路过借宿,雨停便走。
门卫将信将疑,看了看文书,最后相信了姬长伯的话,让他们一行人进了城。
车队驶入城内,匆匆寻找借宿之地。
很快,便找到了一家规模很大的酒肆,将牛车,马匹停放到后院规模很大的牛棚马厩,众人让店家安排草料和食物。
人和牛马都吃了个饱饭,酒足饭饱之后,姬长伯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已经将近傍晚,雨还没有停的意思。
“今夜就在这里休息吧,明日雨停出发。”
众人一阵欢呼,姬长伯也知道连日赶路,众人皆是辛苦万分。
和店家商量了价格,众人分成几间屋子,安排了住宿。
闲暇无事,姬长伯在这间规模很大的酒肆里闲逛,偶然间他看到了后院,有一个妇人,将一些破柳絮棉花,扔进石槽中,用木锤敲打成烂泥状。
然后借着雨水,将烂泥泡开,平铺。
姬长伯知道,这是在造纸。
没错,春秋时就已经有了造纸,只是那时候的造纸工艺非常落后,制出来的纸,只能用作清洁,擦拭。
偶尔会有人用这种破布头,做纸,写信。
因为质量极差,经常半路就因为墨汁化开,看不清字迹。
后世,正是因为蔡伦,改良造纸术,才让纸张,正式进入了书写文字的用途。
默默观察妇人的造纸过程,姬长伯也不说话,只是看着。
“小公子这么晚了,还不歇息么?”那妇人叫姬长伯小人模样,在一旁看自己忙活,心里觉得有意思,便搭话。
“白天在牛车上休息了,现在不困,只是觉得伯母造纸有意思,所以看看。”这个时代,身份贵贱是很严格的。
以姬长伯的身份,对面这个妇人是要跪拜行礼的,但是姬长伯却称呼对方伯母,如此热情,倒是让那妇人受宠若惊。
“公子说笑了,我们穷苦人家,每日劳作,也就是为了多挣几枚铜钱,补贴家用的穷酸之物罢了。”
姬长伯微笑,“现在这纸张,市价如何?”
“上等树芯纸,能卖到一钱一张,中等树屑纸,半钱一张,我这种柳絮,树皮纸,给钱就卖,不上价。”妇人笑道。
姬长伯点点头,又问“伯母可知,这造纸之术,城中哪里工艺最好,纸张最佳?”
“那就数城北严氏纸行了,他们是专门给充侯造纸的,已经数代造纸,技法成熟,纸品上佳!”妇人也算是业内人士,说起来也是滔滔不绝。
那严氏纸行,造的纸有多好,多薄,多柔,多白。
姬长伯只是笑着倾听,过了一会,纸张分好框,等着晾晒干,就可以取下使用了。
姬长伯也有了一些困意,准备回房歇息。
“啪”的一声耳光,把姬长伯吓了一跳,扭头看去,只见一个醉醺醺的大汉,晃晃悠悠的从后院出来,刚才造纸的妇人瘫倒在地,衣袖拂面,暗自抽泣。
“哎,阿朗这个烂赌鬼,输了钱就打老婆,喝完酒耍酒疯也打老婆,哎,这都是命啊。”酒肆老板摇摇头,叹了口气。
他这酒肆很大,所以后院很空旷,隔出几个单独的院落,租给别人住家。
大多是贫苦家庭,没什么收入,有的是像阿朗这样,赌博输了田地。
有的是酒肆伙计,把亲人从乡下接到城里来照顾的。
总之,这后院也是一处热闹地方。
大汉打了人,抢了妇人卖纸的辛苦钱,又去潇洒去了。
姬长伯看着那妇人,哭完擦擦眼泪,起身又去忙碌去了。
里屋出来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丫头,看年纪与自己相仿,大概也就六七岁的样子。
“阿妈,别哭,我给你揉揉。”
那妇人破涕为笑,从袖中又拿出了一枚铜钱。
“明天阿妈带你买肉吃去。”妇人笑眯眯的哄着小女孩。
正当两人商量着明天要买什么肉的时候,在门后看着这一切的姬长伯走进了这座小院。
“伯母。”姬长伯盈盈一拜。
“不知您是否有意离开这里,自寻生路?”
那妇人一愣,“谢公子美意,我只是一个落魄人家,没什技能傍身,耕不得地,抬不动桩……”
“这是你女儿么?”姬长伯看了眼躲在妈妈身后的小女孩。
妇人一顿,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巴国市价,这么大的丫头,五十钱。如果压压价,四十钱也是能买到的。”
妇人脸色煞白一片,女儿就是他的全部,是她活下去的动力。
“那个阿朗……再输两场,欠个赌债,你女儿恐怕。”姬长伯恰到好处的拿捏了人心。
那妇人双腿一软,瘫倒在地,手中唯一的一枚铜钱掉在地上,轱辘轱辘的转了一圈。
“公子,我如何能脱离这苦海啊。”那妇人欲哭无泪,她本是褒国难民,随家中长辈逃难到了这充国。
长辈弥留之际,看阿朗孔武有力,是个庄稼汉,就把自己许给了阿朗,只图一口饱饭,哪知道如今,落了这么个境地。
“我颇有家资,有意雇佣一批精通造纸之术的工匠,随我北上阆中。刚才观伯母造纸,技法娴熟,动作勤快,正是我想寻的人才。”
“我愿意!”那妇人毫不犹豫。
姬长伯观察过妇人造纸,神态专注,非常认真,手法娴熟,只是方法不对。
如果将自己的方法教给她,立马就能造出理想的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