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旻醒来时,天色已大亮,
窗外的雪还在纷纷扬扬地落着,屋内却一片安静。
他揉了揉眉心,昨夜睡得并不好,梦里似乎都是初舞阳的身影,
近在咫尺,又远不可及。
一早就赶来的李岩敲门声打破了他的思绪:
“景总,衣服给您带来了。”
景旻换上李岩带来的衣服,深色大衣勾勒出他高挑的身形,眉眼清冷,气质矜贵。
他扣好袖扣,随意理了理衣领,
似乎昨晚的低落与狼狈都不曾存在,
除了眼底深藏的一丝暗沉。
“太太呢?”
他不动声色地问。
李岩一愣,正巧见路过的小师傅便问道,
小师傅礼貌回答,
“初施主和阳施主一早就去跟住持师傅做早课了。”
景旻身体微顿,
指尖摩挲着袖口,眼神暗了几分。
去做早课?
她连跟他说一声都没有,就和阳瑾初一起走了?
他勾了勾唇角,眼底却透着一丝冷意,
随即转身往大殿的方向走去。
晨雾未散,晨钟悠远,
寺内一片寂静,唯有诵经声缓缓回荡。
景旻站在回廊的阴影里,目光落在大殿外的院落中。
阳瑾初和初舞阳并肩走出,两人衣着相配,气质温润,步调相合,
谈话间神态自然亲密,
像是早已习惯了彼此的陪伴。
小师傅在一旁笑道:
“阳施主与初施主气质相投,今日诵经时也格外合拍,像是天生的佛缘。”
景旻站在不远处,听着这话,唇角冷冷地扯了一下,
指尖悄然收紧。
气质相投?
天生的佛缘?
他看着初舞阳侧头对阳瑾初低声说了句什么,
阳瑾初轻笑着微微颔首,
随后抬手替她拍落了一下落在外套上的雪,动作温和又自然。
这一幕落在景旻眼里,莫名刺眼得很~
他忽然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像个外人。
他还没走过去,便听见大殿内,住持师傅的声音缓缓传来——
“阳施主与初施主自幼便随外婆来寺中祈福,时常小住,那时老衲便觉得,两人十分般配。”
景旻脚步微顿,心脏骤然一紧。
住持师傅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几分感慨:
“如今两位长大成人,果然喜结良缘,若令外婆泉下有知,定会欣慰。”
景旻站在原地,耳边嗡嗡作响,
像是被人重重扇了一巴掌,
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喜结良缘?
景旻垂在身侧的手指缓缓收紧,骨节泛白,
初舞阳愣了下,赶紧澄清,
“不,老师傅,您误会了,我们——”
阳瑾初微笑回应:
“是的,外婆总是希望我们能够幸福,如今能一起来为她祈福,真是难得,外婆泉下有知也是高兴的,”
住持师傅语气愉悦地说道:
“是呦,真是好极了!”
“你们两个能一同来给外婆祈福,真是孝顺的孩子,”
“你们外婆生前就念叨着,你们能长长久久在一起…真好,真好”
初舞尴尬地笑了笑,并没有再回应,
景旻看着没有解释也没有否认的初舞阳,
沉默地让人心寒,
他深吸了一口气,收敛好情绪,缓步走过去,嗓音淡淡的:
“原来你们在这啊,”
初舞阳转头看向他,微微蹙眉:
“你怎么来了?”
景旻没有回答,目光在她身侧的阳瑾初身上停了一瞬,随即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
又漫不经心地看向住持师傅,语气淡淡的:
“刚才老师傅说什么……‘喜结良缘’,我想您是弄错了,”
他的语气直白并不是很礼貌,
初舞阳语气有些不耐,蹙眉小声提醒他道
“景旻,你别闹!”
景旻嗤笑一声反问:“我闹?”
住持师傅神色温和的看向初舞阳,眼神满是询问之意,
“这是你们朋友?”
初舞阳心绪复杂,不知道怎么解释,轻点了下头,
眼里满是纠结之意,住持师傅是外婆生前的朋友,早年曾受外婆照顾,情感深厚。
今天他还特意过来,是为了给外婆的牌位再做一次祈福仪式。
她不想让住持老师傅失望就像不想让外婆一样失望,
但景旻……
一旁的阳瑾初似乎感受到她的纠结,适时开口道,
“老师傅,我们还没结婚,只是…”
住持老师傅嘴角带着慈祥笑容,摆摆手打断道
“哎呀,还没结婚啊,我就说这阳丫头低着头原来是害羞呢!”
他轻叹一声,语气颇有感慨道:
“不过你们外婆生前总说你们俩合适,结婚也是早晚的事,做孝顺孩子就好,顺着长辈的心意,才是福分,”
初舞阳听到“孝顺”二字,心头一紧,内心惭愧无比,头低得更深了,
而一旁的景旻在听到“结婚早晚的事”这句话时,
他的脸色逐渐变绿,内心的痛苦和无力感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侧过身看向一旁垂着头不语的初舞阳,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她,这是默认?
老师傅还在与阳瑾初交谈着话…
景旻却默默地直盯着初舞阳,内心还残存希望她能开口解释两句,
哪怕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一个字,
可,没有,从头到尾,她没再开口…
片刻后,他低低笑了一声,嗓音淡漠自嘲道:
“看来,我确实不该多待。”
微顿一瞬,他终究是压下翻涌的情绪,淡声道,
“我在门口等你,”
说完,他转身离开,背影冷漠疏离,像是被彻底排除在她的世界之外。
初舞阳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心头莫名有些闷。
阳瑾初微微一笑,声音温和:
“先进去吧,仪式要开始了。”
她回过神,点了点头,与他一同朝大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