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内息这么乱是怎么回事?”老龙的声音从青罡印里传来。
“不关你事。”温晴还在相周怀为什么没跟红叶一起,还有其他几名朱周家的弟子。
“丫头,你不会吃了妖丹吧?你不是妖,根本没办法完全消化这些秽物,很危险啊,还不快吐出来!”老龙大惊失色。他放出神志感知片刻,才发现温晴的丹田识海不知何时变得五光十色,起码有上百道妖在其中穿梭游弋。
“我不是妖,青罡印里还有个妖啊,有什么打紧?”温晴继续将摄取的灵力注入光阵,光阵越来越亮,照得楚修月的脸一片煞白。温晴看着那张脸,又看看与红叶缠斗在一起的孽龙,最终却将目光放在了广葇的天空中,随着灵力的流逝,她感觉到冥冥之中有一股拉扯的力量,从广生剑的方向传递过来。丹田识海里浮游的青罡印蠢蠢欲动。
而孽龙在昂首嘶吼着,亦昭着心中的不安。
剑心?剑身?剑魂?温晴伸手抱起了楚修月,没有了铸心之剑的力量,他的身体变得很轻,像一截被虫蛀空的树干。如果楚修月的铸心之剑就是广生剑的剑魂,那失了剑魂的楚修月会怎么样?会死么?她懵懵地站起来,看着那碧绿的残影。
“丫头,你想让光头吃帮助消化这些妖气?不行啊,它才是二阶的小妖,根本没这个能力。丫头,你有没有听我说话?丫头?”老头在里边哇哇大叫,却没等来温晴的回应。
冯宴看一掌扫飞了霍玠。没命地朝着温晴所在的方向疾驰狂奔,却被阻隔在那片煞白的光阵之外。他咆哮着丢了一个法术上去,却见法华一闪即逝,那此咒光全被温晴吸纳进去。他有此骇然地望着温晴,不知道她究竟要做什么。
“臭丫头,你出来!出来!”冯宴用头撞击着光壁,直撞得头破血流。
“大师兄。住手!”霍玠反扑回来,却被他用力一甩。于空中喷了一口鲜血又倒飞出去。
“砰!”与此同时,孽龙也翻滚倒地,被一道烈焰逼得退了十几丈。
“咕!”喜来宝眼见着红叶向温晴飞去,不由的地大急。甩手将一名妖物打倒,却被那猴妖压在了身下,它冲着温晴叫起来,可红叶却比谁都快,转眼就到了温晴面前。
“哐!哐哐哐!”长鞭卷着火蛇,抽打着法华,孽龙站起来,又再扑向红叶,温晴有些怔忡地看着面前发疯发狂的邪修。突然叹了口气。
“红叶!”她喃喃出声,声音不大,红叶刚好可以听见。
“……”红叶回头。恰恰与她那双明澈的眸子对上,那黝黑的眸子,像蕴着一个极大的漩涡,不小心,就看进去了。脑子里纷繁的念头,疯转了一会儿。红叶突然大叫一声,一头撞在光壁上。光壁碎裂。撞得温晴气海翻腾,生生地吐出一口血。
“丫头,幻术你还驾驭不了,会被反噬的,丫头……”老龙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能破幻,为什么不能驾驭幻术?”温晴反诘了一句,却见红叶满目明清地抬起头来。
“咕!咕咕咕咕咕咕!”兔子满身是血地跑来,伸臂拦在了温晴面前。兔脸严肃。
“你也觉得我不行?”温晴看着红叶那张半明半媚的脸,慢慢将手放在了司命穗上。
“臭丫头,装什么清高!”冯宴又一次拍飞了霍玠,与喜来宝对拆两招,伸手来抓温晴。
“丫头,躲开,快躲开!他一身邪气,体内聚集着大量无法消化的邪秽之气,已然走火入魔!”老龙的声音小到好似听不见了,温晴闭上眼睛,有些疲惫地抬了抬手,却没抬起来。失败了吗?那些所谓的幻术……她已经躲不开了。冯宴的手触到了她的肩,那孽龙像是发了狂地冲过来,却扑了个空。
“师兄。”红叶一声低喃,竟抢在孽龙扑到之前,将冯宴拉开了。
“飕!”孽龙这一扑,刚好就扑进了楚修月身体里,消失不见。
“丫头,老夫的话你有没有听见,丫头,你别乱来……”老龙的声音比耳鸣尚且不如。
“咚!”温晴的身子晃了晃,突然直直地倒了下去,摔在了楚修月身上。
她身体里的妖气像脱了缰的野马到处乱蹿,青罡印那金色的灵光就这样被吞没了。而温晴自身的木灵之气,却早已经抽干耗净。她就像个水泵,不停地吸纳着妖丹的灵气,又通过自身的灵力输送出来,再加上对幻术失败尝试,她早已经没有了反击的能力,甚至连动也动不了。
司命穗启动不了……她赌输了吗?
可是红叶刚才明明叫了一声“师兄”的……是错觉吗?
霍玠全身的经脉都断得差不多了,同样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他只看见红叶拉了冯宴一把,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只有兔子还勉强站着,代替其他人的三双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红叶的衣物已经褪到了腰下,丰腴的身子压着冯宴,像一匹狂奔的野马,冯宴迷乱的眼神渐渐被惊骇所代替,却听红叶疯狂地大笑起来:“师兄,我把你当成一生知己,你却将我骗作炉鼎,你说你心里没有她,可是每夜梦醒,想到的却只有她。我算什么,你说啊,我究竟算什么?”她顿了顿,突然掐住了冯宴的脖子,“可惜啊,师兄,你的天赋就只有那么一点点,以你那点修为,根本就采不了我。”
“咯!”冯宴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任凭怎么挣扎也阻止不了籍由阴阳环扣流失的修为。他在喉咙里抽着气。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字。他就这样干扁下去,最后,竟在红叶身下成了一堆枯骨。红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是温晴也只有是听着,一动不动。
天黑了,这里也有星星,很多很亮。
红叶赤着身子,在草地上乱走,一边走一边笑,终于走出了这片宁静的荒原。
温晴突然明白了。红叶不是非要留在这里,而是已经无处可去。她杀了周怀,入了邪道,走回主家也是只有死路一条,唯有踏着这条邪修的路。一条路走到黑。温晴就赌她对周怀的爱与恨,结果……赌赢了。
兔子站了半天,再也支持不住,变成了原形,昏倒在地。
天地间又恢复了平静,只有老龙还在青罡印里骂骂咧咧:“乱来,太乱来了,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这幻术是可以随随便便驾驭的吗?你以为你的修为很好了吗?死丫头,等老夫出来。老夫出来一定打死你,没商量!”
温晴顺了顺呼吸,突然打断了老龙的话。她平静地问:“老龙,你真认为我不是妖吗?能破幻,能吸灵,能入梦,吃了三颗筑基丹也没有生命危险,吃了那么多妖丹也没见我步入邪道。到现在,你还真的认为我不是妖吗?”真不是妖吗?真的没有人怀疑过吗?温晴望着满天星辰发呆。
“老夫说你不是。你就不是!”
“是吗?”
温晴对它的回答不置可否。不管梦里演多少次缘起缘灭,流歌的结局都是一样,家破人亡,远走他乡,她吃了那人的心,和着那人的鲜血。不管再怎么恨,到最后,他也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
她真不是流歌么?
她……真不是梦貘一族的后裔么?
她不是傻子。
她躺着,老龙说什么总算是听不见了,这一夜,没有梦见任何东西,只是听见春风习习,不住地在耳边吹,她突然就想躲里一个人的怀里,很想很想。
“小喵,醒醒,天亮了。”楚修月的声音与春风一起钻进了耳朵里,她耳朵痒痒,顺手就扒拉了一下,用手遮住了耳朵也遮住了脸。
楚修月一愣,头一次觉得这家伙的动作,像猫。
“让她再睡一会儿吧,她太累了。”兔子没有咕咕乱叫,而是坐在山坡上吹风。
“看来我们不留在这儿一段时间都不行了。”霍玠全身经脉尽毁,现在要一条条地重新接起来,等于是又死了一遍。他现在哪里也去不了,甚至连说话都很困难。他很想把大师兄的尸骨埋起来,可是那么长时间过去,他却只能勉强动动小手指头。
“我还活着?”温晴揉了揉眼睛,睁眼,便看见一张逆光的脸。冰凉的发丝垂在她额头上,差点挡住她的视线。也就是隔着这样一绺长发,她才敢这样光明正大地打量面前这张脸。
“孽龙好像变强了一些。”她指了指他的胸口。
“嗯。”他笑笑。
“你想变强,却又不想孽龙变强,所以才去找师父帮忙,对不对?”她的手停在他胸前。
“唔,这都被你猜中了。”他还笑,可是目光却变成深沉起来。
“你怕有一天,它会完完全全地取代你。”温晴发现自己聪明了不少,换作以往,她是无论如何察觉不出楚修月的心思,或者许,她终于有些了解他了。楚修月的心被自己的族人挖去,他现在的心,是一道剑魂,如果剑变强,占据了这副身躯,他将不再是他。
“你还猜到了什么?”他宠溺地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
“我还知道,师父就在魔族手里。”温晴的眼睛亮了一下,就这一瞬间,她想通了很多东西。原来并不是所有人的真心都可以换来真心以对的,就像喜来宝对丝萝,红叶对周怀,江可儿对楚修月……她感觉自己长大了一些,又好像悲观了一些,总之,与以前不太一样了。
“我还知道,你喜欢我。”温晴吃力地坐起来,离着楚修月又近了一点点。
“哦?那么肯定?”他也将头离得近了一些,从她的大眼睛里欣赏自己沉静的笑意。
“嗯,我也肯定喜欢你。”温晴突然勾住了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蜻蜓点水地擦过。(未完待续)
ps:尼玛,用别人的生命换来的顿悟,小喵啊小喵,写到这里真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