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三十年?”
温晴早早起来,喜来宝就守在门口等着了,远远地看见丝萝往这边赶,才抹着口水慢吞吞地爬回到青罡印里。丝萝大人带来了很多灵石,他有主人养着,又不用吃香喝辣,这几百年间的积蓄不少,也曾想过用来买点什么送小喵,但细细观察了那么久,也只有真金白银令她动心。
丝萝大人带来了一个噩耗,应该是说,她想都没想过的问题。
截止昨日,流山真人座下首席弟子冯宴在杀戳榜上的成绩是屠妖数量是一万六千零二十八只,第二名是端玉真人座下的七弟子,皇甫逸,总成绩是八千八百八百八只,而霍玠的成绩是两千四百二十一只,连冯宴的一个零头都不如。一万三千多只三、四阶妖物,以温晴与霍玠两名筑基弟子的正常水平来算,就得三十年。三十年如白驹过隙,但人间已老,旧友不再,温晴心里堵得厉害。
她发了一道传音符去娲头村的杂货铺子,吩咐几名得力的伙计去蝴蝶镇看看究竟。
自己在屋里转了半晌,才想起送行的队伍里还缺个冷月公子。
“楚修月究竟死哪去了?”她问。
“不知道。”楚修月是青印的徒儿,又不是灵蕴真的徒儿,丝萝大人才不会去关心,温晴问了也是白问。
温晴在曲吟峰上上下下找了一遍,又发了一道传音符去殆岁峰。薛绍回信倒很积极,答案却令她很失望。
“还以为他去大德师伯那儿玩去了。”温晴写了一张字条压在楚修月桌上,几个字苍劲有力:“我去陶然峰了。勿念。”
转头走出去,想想又觉得哪里不妥,回身过来看了看,还是伸手将“勿念”两字抹去了。做到这一步,她已是非常不快,见到霍玠的时候,那张小脸几乎比他还黑还冷。不知道的以为他们在闹别扭。毕竟温晴与霍玠的梁子是一早就结下了的。
“走吧!”温晴扛了个小包袱在身上,样子有点滑稽。丝萝大人几次要接过手来。都被她言辞拒绝了。
“嗯。”虽然很好奇她的包袱里装了些什么宝贝,但霍玠一直秉承着惜字如金的传统,能不问的就不问。
霍玠付了传送法阵的费用,温晴抖出一件黑不溜秋的披风。丝萝脸抽筋地盯着她乌漆麻黑的后脑勺,一边腹诽一边无可奈何地跟着她入阵。温晴扛着的包袱叠在背上,被玄色的披风一盖,就像只奇怪的骆驼。她打头出现在陶然峰前时,守阵的弟子差点惊得向她拔剑。
“傻子。”温晴从包里取出只拳头大的灵果慢慢地吃起来,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吃些有水份的东西,现在她准备了一大包,大概是预计到这一路都不会太好过。身边的霍玠依旧是一副冷得死人的表情,她看到之后。心情就更不妙了。
霍玠递了玉牌上去,转脸看温晴狼吞虎咽的样子,心底有些抗拒。思忖了一会儿,径自昂首走在了前面。
温晴在包袱上擦擦手,把自己的玉牌也扔了过去,没等守阵的弟子验完,她又拿出个灵石,懒洋洋地咬起来。守阵弟子看不出她的修为。但看玉牌上登记为筑基时,不由面面相觑。定天派上下,还没见哪位是到了筑基也不辟谷的,灵蕴真人收在座下的这位,真是个人间奇葩。
“哎,那个……霍师兄,你画画的水平怎么样?”温晴突然招手。
“尚可。”这小丫头真是麻烦死了,霍玠面色阴沉地走回来,刚想催她快走,一张纸一支笔就递到了面前。
“帮我们画一张,要合影,把我画漂亮点。”温晴想起那本《仙门奇葩传》,顿时心头一热,就想把自己的脸也加到那本小册子里去。
“……”霍玠的脸黑得像锅底一样,差点把手里的灵笔掐成两截。但温晴的理由却很充分。
“这里的风景这样好,师侄们这般热情周道,我好不容易来一次,总得留下点什么吧?要是我不幸被妖怪咬死了,我师父还能有点念想。”
“别说了,我画就是。”霍玠就是把肚子挖空也想不出温晴心里想的是什么,他按捺住一颗要殴人的心思起笔作画。画中一共六个人,画出他的一身汗来,他的丹青虽然精致,但因为人诚恳,自是不可能将温晴画美,丝萝画丑的,一气画了两个时辰,温晴一看,不满意地弃了。
“画得不好,我明明比丝萝前辈好看的。”她指指丝萝姣如春花的脸,趁着夜幕降临前,赶到前面去了,剩下霍玠一腔邪火无处发泄。
“小子,你不懂她,小晴妹妹哪里都好,但心情不好就要迁怒于人这点是改不了的,你让她陪你三十年,她能不气?”丝萝大人同情地拍拍他的肩,引指将地上飘忽的画幅摄起,转手递给了他,柔声道,“既然费心思画了,就别浪费,好好留着做个纪念,这儿的风景是很好……”
……其实,也不怎么好。
自从楚修月三日内斩妖一千的记录摆上台面后,陶然峰就变成了妖兽们的地狱,加上殆岁峰弟子进来凑一脚,便处处弥漫着一股抽血剥皮后的腥味,放眼望去,青山如幕,再看山下,白骨累累。三人自走进地界后竟未遇一只活着的妖兽。
“难怪最近兽骨的价格掉了这么多。”温晴看着地上掉落的零散骨架,若有所思,走了十来步,她突然发了一张传音符出去,让陈宇凡暂时别卖那些兽骨了,要先囤起来,等到陶然峰的家底被清理干净,再高价卖,稳赚,如果有条件。还可以低价购入一些稀有的骨材。同时,她又透过同样的方式,让娲头村的伙计发来了一份详细的采货单。她粗粗看了一遍,顺手就将陶然峰的物产都勾掉了。“大跌必有大涨,这次还不趁机赚一笔?”处理完这些琐事,她的心情才平复一点,这时再看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等到霍玠警醒过来,业已被温晴牵着鼻子走到了一路。名义上是她陪着他来杀妖,其实她却从一开始就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些他看不懂的进货出货,存抵典当,还有那些鸡零狗碎的小事,无一被她处理得井井有条。而他。一直都在做一件事,走路。
“为什么要走杜门?”霍玠之前熟悉的只是开门、休门和生门,其余主平中的杜门和景门都去的少,更别说是伤门、死门。
“这里跟开门、休门和生门有什么不同?”温晴指指法阵后的兽骨,那些兽骨她根本懒得去捡,扛回去卖不了几个钱,还死重。
“没什么不同。”过眼处全是死掉的妖兽,估计里边的战况已上升到了白热化,相信有些弟子已经为了灵草和兽骨打起来了。
“就是因为没什么不同。我们才走杜门,这边没有兽骨,也没有生人气息。说明进去的人少。”身后有个从伤门跟过来的大妖,怕什么?
“可这里的妖兽却不止三四阶,况且,还有空间扭曲……”霍玠迟疑。
“怕就别叫我来,我可不想三十年变成三百年,速战速决最好。”温晴拉着丝萝一脚踩进阵。霍玠一咬牙,也跟了进来。
光华环绕。慢慢将阵中三道身影变得模糊,就在温晴等人消失的瞬间,阵外忽然来了四个人,正是那天被温晴困在清波榜跟前的蠢蛋四人组,为首的仍旧是那个大白眼二师兄。
“小师妹,你莫要置气,师父说了,只许我们走开门、休门和生门,我们不该来这里。”二师兄追着一道粉红的倩影,一直跑到了阵前。
“师父说师父说,什么都是师父说,我耳朵都起茧子了,你们一个个分明就是贪生怕死,大师兄和江师姐可以去,我们为什么不能?师父就是偏心,亏得我们还辛辛苦苦为他们凑贺礼,哼!”那粉衣的小姑娘不理会二师兄的劝告,一头扎进了法阵里。
“唉!”二师兄长叹一声,也只得跟了进去。
大阵开合,在空中渐渐幻化成一张巨大的老脸,那额间十数道抬头纹挤挤叠叠,显得无比老态,只是那嘴却大,笑得垮塌下来,喷出一道粉红的香气,一个声音幽幽地道:“温柔乡,英雄冢,能过这一关的人终究是少,呵呵,呵呵呵呵……”
原来杜门的入口并不是一方天地,而是阵灵的大嘴,阵灵体内,便是另一处乾坤,与芥子空间相同,说简单一点,杜门本身就是空间扭曲。
“啊啾!啊啾啊啾!谁在骂我?”温晴入杜门后,就一直在打喷嚏,这里四处飘浮着浓郁的胭脂香,快将她鼻子都熏掉了。
“有古怪。”霍玠进来就有点后悔,想出去却找不着门了。
“没花也香,你说古怪不古怪?”丝萝大人以前守九回之阵,对这里也不太熟。三个人,一个清心寡俗,只心向仙,一个懵里懵懂,未经人事,一个单纯梗直,不存杂念,全都是没去过秦楼楚馆的货色,看着疑似粉红的水雾,霍玠也只能说,有古怪,绝对有古怪。
“没关系,不懂可以问问师父!”温晴左右踱了两步,忽地又掏出一张传音符,她有了神行披风后,传音符基本不会受到禁制法阵的影响,所以在有限的距离里,传音符仍不失为一种经济实惠的沟通方法,只是她这样随随便便的态度又令霍玠失了方寸。
“出来历练也可以问师父的?不应该是靠自己?”要是他去问流山真人,少不得要被他骂上一个时辰不止,温晴这也太儿戏了。
“谁说我不是靠自己?师父是用来传道授业解惑的,事事不能问,我拜师又是为什么?问清楚了再行动,免得栽跟斗。”温晴说得理直气壮。(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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