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小喵想起陈宇凡说薛绍从他师父大德真人那儿得了一处超豪华的洞府,又听龅牙师叔说,薛绍的洞府“独门独户”“很好认”,于是这一路她就捡着“豪华”看。
可是殆岁峰山下就这么几条山路,路面宽广,视野开阔,大部分地带都是荒草居多,连长得高一点的树木都没有,如果不是被头顶黑雾漫着,估计走出来便是被太阳暴晒。
而穿行在灰堆之中的下场便是,温小喵好不容易穿得整齐一点,现在又黑了。
这些丹炉灰渣掉在身上搓不去也搽不净,难怪龅牙哥黑得只剩两列大白牙。
没找着洞府,山洞倒是看见一个大的,洞前全是一阶二阶小兽的兽骨,还欲兽弥彰地披着两块破布,打量着不像有人住的样子,倒像个废弃的材料库。
“这些兽骨才一阶二阶,显然不会是大能手笔,不会是薛绍弄的吧?”
温小喵忽然高兴起来,看见材料库就意味着离洞府不远了。
她拍拍灵兽袋,随便捡了几块矿石丢进去给惊风兽吃,但又怕惊风兽吃太撑了到时会不听使唤,于是又在洞前的矿石堆里捞了几块大点的矿晶丢进了储物袋里先存好。
继续往前走,路变得窄了一些,有溪水淙淙而过,将三四条小路各各切断了一回。
河流经过的地方没有架设桥梁,而是随便丢了几块大石头做桩子。
人要过河,就只能在桥墩上跳来跳去。
等温小喵跳过了河一看,时间已过去远不止一炷香。
“不是说很近吗?怎么连个鬼影子都找不着?会不会是我走岔了?”
她确定自己没有迷路,刚才看见的那堆兽骨附近也就只有一条这样人走的路,既然薛绍还是炼气期的修为,就不大可能御物飞行。
温小喵想不出这货除了这条路还会往那走。
殆岁峰草木稀少,几乎根本不存在迷路一说,只是天上飘来飘去的黑灰很讨厌,灵光罩隔绝了爆炸声。却没刻意拦着这些丹炉灰,温小喵就着河水照照镜子,一咧嘴,见牙不见眼。
“轰隆!”又是一阵地动山摇。无数爆米花像雪粒子一样落在她头上,身上。
温小喵无聊地捡起一粒吃了一口,觉得还好,就是有点甜过头。想起这一路不知道还要走多久,干脆便清了一个储物袋出来装爆米花,边走边吃边找,这样才不至于太乏味。
地上的爆米花掉出来很多,有许多还蕴着点淡淡的灵气,它们的个头比娲头村里卖的那些要大很多,颜色也不尽相同。普通玉米炸出来的爆米花是淡黄或者金黄色。可这些却带着一点点粉红,十分好看。
温小喵捡了一手粘乎乎,又琢磨着在牯老河边洗了手,本来想把脸也洗干净,但想想自己现在这浓眉大眼的样子。见了薛绍也不大好解释,干脆便由得它煤黑如锅底。
接下来的路程变得轻松了许多,温小喵有了吃的,不会那么胡思乱想,她这一路上都在往嘴里扔那甜甜的粉红爆米花,顺面东张西望。
还是连个活人的影子也没有。
“还说不难找,切!”看看天色。想起楚修月上山只有两个时辰的来回,自己这样走显然不大合适。温小喵从口袋里摸出个传音符,打量了两眼,正要解释两句给楚修月听,忽地看见前面传来了一道道火红的咒光,炎灼的热风迎面扑来。吹得她立时起了层鸡皮疙瘩。
随风飘来的还有几句零碎的争辩,温小喵没听清楚,大概就只听见什么师兄,什么师弟。
定天派内严禁私斗,要斗法也有专门的演武场给来光明正大地比试。在殆岁峰山下开打,就不怕被逐出师门?一对照门规,她才发现楚修月是个何等的例外,既不要守门守法阵,也不必恪守门规,不争不斗,难怪流山真人会看他不顺眼。
她将手里人储物袋放回腰间,拍拍手,决定凑上前去看看热闹。
“……师弟,别仗着大德真人疼爱就不把我们文倾峰的弟子放在眼里,我方才已经说过很多遍了,这只光电鼠是我的。”
再过去一点是一处漆黑的山涧,河水湍流,自两片刀削似的山崖中间奔出,过了喇叭状的河口,才渐渐平缓起来。
温小喵摸过去的时候,正对着那说话之人,她略略扫了一眼,发现对方不过是筑基初期的修为,看服色也只是名普通的外门弟子。他身后跟着另外两人,一名是炼气期第五重,一名却是刚到炼气期第三重,都跟温小喵一样,是杂役弟子。
背对着温小喵的那名弟子穿着很朴素,腰上也没有玉牌,不过他既然被一名筑基初期的弟子称为师弟,说明修为应该不高。
温小喵打量着那名筑基弟子的神识范围应该不广,便悄悄走得更近了一些,想看得更清楚。
“这位师兄,莫要信口开河,你说这光电鼠是你打下来的,可有证据?”
一只硕大的老鼠张着嘴,四脚朝天地躺在几人身旁,已经死去多时。
温小喵远远地看了一眼,发现老鼠背上的皮毛焦了一块,倒也看不出其它致命伤。
这种光电鼠跟惊风兽一样,是以快攻见长,听说是来去如电,不过攻击力一般,会吐电芒,但至多使人手脚麻痹五六息,没多大威胁。它牙齿硬,却哪比得上惊风兽,二阶妖兽而已。
温小喵见识了一些高阶妖兽之后,对这种小东西已经不感兴趣。
经验告诉她,凡是带个“妖”字的兽类,肉都不怎么好吃。
“我们要什么证据?就凭你……难道还敢质疑我文倾峰的诚信不成?自然是我们说什么便是什么!拿来!”那名筑基弟子态度强横,但却于无形中将流山真人的脸丢了个精光。
仗势欺人是文倾峰内门弟子一大特点,倒也不是因为流山真人纵容,而是因为他收的弟子太多了,品行多半良莠不齐,平时在掌门真人面前装孙子卖乖谁不会,要是对上别峰的弟子,那难看的嘴脸就露出来了。
“宋师兄。你可还别说,这人可是大德真人唯一的入室弟子,啧啧,这一身修为。怕是还当不得宋师兄的一只脚趾呢,也不知道他凭的什么关系进来的。”炼气三重说。
“谁知道呢?不过肖师弟,我倒从别处听来一件罕事,有人说啊……这位薛师兄,可是大德真人的私生子呢!血统纯正得很!我们这样的下等人,怎么跟他比呢?”炼气五重阴阳怪气。
温小喵躲在崖脚的一处突起后,捂着嘴直乐。
大德真人都千把岁了,要真是生了个私生子,不也得老成灰了?没想到几年没见,薛绍头上竟顶了个这样大的帽子。真是有趣!
被欺负的人,正是薛绍。
正面温小喵看不见,不过背面一眼就能认出来,或许是因为自小习读诗书,他的背脊总比寻常少年要挺直一些。加上个头特别高,气宇轩昂地一站,还有那么一点好看。
大德真人和圣行真人一个是炼器狂人,一个是炼丹痴货,都是一根筋的大能,他们对弟子言传身教,直接导致座下亲传弟子一个比一个缺心眼。
就拿薛绍来说吧。入门三年来,除了修炼便是整天围着炉子转,平时圣行真人的那些个弟子对看他年纪小修为低,对他十分照顾,就算生活的环境艰苦些,却也真真正正地体会到了修仙的快乐逍遥。这跟温小喵每天鸡飞狗跳的日子有着霄壤之别。
可不是,他这还是头一回听见有人当面诋毁师父,一时气得竟愣了神。
温小喵原以为薛绍会面红耳赤地跳起来跟人争辩一番,又或者二话不说祭出法器就打起来,却没想他愣头愣脑的站着。好像在考虑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
那不怕死的杂役弟子又笑起来,指着薛绍道:“宋师兄你看,这小子呆头呆脑的和大德真人一个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胆小怕事这德性也都不走形。”
姓宋的筑基弟子和着冷笑一声,道:“薛师弟,你不会是吓懵了吧?既然你没什么好说的,我们就不客气了,肖师弟,将这头电光鼠收起来,我们走!”
“站住!”温小喵本来想冲出去帮个忙,没想到薛绍呆了半晌突然叫了一声,同时从储物袋里摸出个法器来,众人定晴一看,才发现他掏出的是个巨大的榔头。
一个不太起眼的下品法器,在市面上大概是一百个下品灵石的价。
真不怎么样。
那姓宋的筑基弟子觉得好笑极了,拍手道:“好,你倒也痛快,既然不怕死,那我们手底下见真章罢。”说着,也是捏了个法诀,自丹田祭出一把小花伞来。小花伞也是下品法器,不过伞面上闪过点点咒光,显然是附带法术攻击的。
薛绍抓抓脑袋,却没有动手的意思,想想又道:“等等。”
说着,又从储物袋里拿出个蓝光闪闪的狼牙棒。
众人呆。
可是薛绍没给众人说话的机会,他趁着众人有点摸不着北的时候,又陆续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把古琴,一把砍刀,一块板砖,一把扇子,一个金碗……很快琳琅满目像摆摊似的堆成了一座小山,全都是炼好的下品法器。
有的些品阶并不低,至少比那把小花伞高一些些。
现在不单是姓宋的筑基弟子,就连温小喵都被他闹糊涂了,这是要干嘛?
没骨气到要拿法器来换电光鼠?还是……
那姓宋的筑基弟子铁青着面孔,凉声道:“薛绍,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表面上是冷冷清清、不可一世的样子,心里却美得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忘了,谁不知薛绍的脾气是出了名的软糯,遇上个架子大、骨头硬的,他就没辄了。
呵呵,这些都是下品法器,比起那什么光电鼠值钱多了。
温小喵跟他一样,也想到了钱上,但方向却是相反的。薛绍一直主张将钱用在刀刃上,怎么可能舍得拿那么多法器来摆个二阶妖兽,这家伙,一定有猫腻!想到这里,她就不打算跳出来救场了,看热闹是正经事。她丢了几颗爆米花在嘴里,没嚼两下就咽了下去。
“这位师兄,我修为还低,炼不出什么好用的法器,您将就一下。”一口气扒光了储物袋里所有的存货,薛绍便客客气气地垂手站着不动了,“这头二阶妖兽是炼器用的,我无论如何也要得到。”温小喵看不见他的表情,却可以看见他指间依稀闪过的火光。
好家伙,这小子居然敢玩阴的!跟着大德真人三年,倒没把脑子给练废,不错!
温小喵深吸一口气,将手上的碎屑蹭掉,也偷偷地捏了个法诀。
为朋友两肋插刀那是应该的,在敌人背后阴一把,也是无可厚非的,要是薛绍动手,她就补刀!光文倾峰这三个字,就足以让她冲上去将这几人狂殴一顿,送门来的机会,不要白不要。
危机当前,那姓宋的筑基弟子却不知道,他高骄地拈着小花伞,站在一团黑雾当中,悠悠地道:“算你识相,看在这些法器的份上,我就免为其难……啊!你这是做什么?”他刚才还说得高高兴兴,突然脸色就变了。地上那堆法器没等他叨叨完,就争先恐后地朝着他扑去。跟着,一股毛发烧焦的糊臭味混着爆米花的甜香一路飘过来。
“宋师兄!你的头发!啊你的衣服!”
“肖师弟,你的也烧起来了!”
“怎么会这样!”
“薛绍,你都干了些什么?!”
愤怒的叫喊声在山涧中回荡,却听薛绍束手站在上风口,懵懵地道:“你们真傻,居然看见这么多法器飞过来也不躲开,都不知道师父是怎么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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