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勇说起就来气,他们虽是劫富济贫的好汉,可没做过的事,绝不替人背锅。
“刘全那厮满大街的抓咱们,说咱们山寨的人连夜潜进他的家里,不仅烧杀抢掠,还奸污了他的五个小妾和三个通房。抓住一个咱们的弟兄,赏银十两,抓住你这个头子,赏银一百两。大当家的你说气不气人,咱们兄弟自那日出了县城,一直在寨子里待着,连门都没出去过,这不是血口喷人嘛……”
大勇吧啦吧啦一通竹筒倒豆子,把悍匪们被当官的泼脏水这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就想问悍匪被冤枉了,能上哪里说理去?
大勇很憋屈,气的早饭,午饭都没吃,一口气跑来找大当家,他们好冤枉!
祁墨止沉默良久,问了句:“他家里可是真的进了贼人?”
“不清楚,不过我觉得是假的,他们说贼人烧杀抢掠,奸污女人,可他家的房子好好的,根本没有被烧过的痕迹,定是满口胡言,他或许监守自盗,再把罪名扣到咱们头上,做他的背锅侠!”
祁墨止喃喃说道:“会吗……他有什么理由监守自盗……?他家里难道有秘密?”
也不排除,有人和刘亭长有过节,去他家里寻仇,然后把一切推到他们身上的可能。
更或者,两者皆有之。
仇人上门寻仇,发现刘亭长的秘密,刘亭长欲杀人灭口,贼人死里逃生之际,说是他们山寨之人,祸水东引……”
心思缜密,多疑的祁墨止一会儿的功夫脑补了好几种可能。
大勇一拍大腿:“还是大当家的想的周到。我就知道你会想明白。”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把事情理清楚了,不像他,一点头绪都没有,只觉得一肚子窝囊气没处撒。只想杀人。
祁墨止摩挲着光洁的下巴,坦然说道:“叫兄弟们今晚下山,去刘亭长家里串个门。”
都说他们烧杀抢掠了,不抢一个给他们看看,罪名不就白背了。
大勇摩拳擦掌,“我这就回去召集弟兄们,大当家的什么时候到?”
祁墨止晚饭时分,不能早也不能晚,让兄弟们把招子放亮,必须速战速决。手脚干净利落。做不到的就在山上看家,别下来了。”
“是,大当家!”大勇被治愈,一身轻快的回了山。只等着晚上吃大餐。
祁墨止慢悠悠走回了老梅家。
梅老头和老太太,大豆还没回来,王大花正在牛棚里清理牛粪,嘴里骂骂咧咧。
“这一坨是梅金山,铲!这一坨是梅小豆,我铲!这一坨是大嫂,我铲铲!这坨最大的是梅大妞,我铲铲铲!铲死你们,铲的你们去沤肥,铲的你们生蛆长虫……”
祁墨止……
你男人、儿子给人家拉帮打仗,你在家里骂人全家,有胆子你找人当面骂啊,偷偷摸摸痛快嘴皮子,也是一种自愈吗?
“死娘们,你嘴里逼叨叨谁呢!再敢满嘴喷粪,小心老子抽你!”
梅银山从房里冲出来,对着王大花大吼。
王大花吓一跳,“吼啥吼,想死呀!老娘心里不痛快还不许我说两句出出气了,我就骂,你能怎么滴吧!”
“倒霉娘们,你再骂个试试。”
“试试就试试,你大哥一家没一个好东西,老娘在这里铲牛粪,谁害的;我有家回不得,谁害的;大家伙的爹娘,凭啥要我们一家伺候……”王大花哭了。
她好好舒心的日子,说没就没了。
整天干的比牛多,睡的比狗晚,吃的比鸡差,醒的比狗早,后院的老母猪都比她过的滋润多了。
梅银山挠挠头,“这也不能全怪大哥,我们也有错,搬出来不是你的主意吗。你不舍得钱,又不舍得房子,大哥也不容易。”
王大花一噎,哭的更大声了,她就是心里明白才在背后骂骂咧咧,她心里苦啊,她还不是为了她们的家。
“孩他娘,以后对大妞好点,大妞对你有恩呐,你不知道你差点失去什么……”
王大花:“我失去啥了?”牛粪一坨没少,都是她铲的。
”全部!”梅银山正色:“以后大妞就是咱们家的大恩人,你要对她好,掏心掏肺的好,使出吃奶的劲疼那孩子,听到没!”
“他爹,大妞对你有什么恩?”王大花追问。
“一脚之恩!”“大妞堪比我的再生父母……”
王大花……
祁墨止坐在屋里听着夫妻两人的对话,笑不活了。
夫妻两人,一对蠢蛋。
不过有被笑到。有他俩在,这座院子乐趣多了很多。
为了他的好心情,这一家绝对不能搬走,至少他走之前不能走。
院子里声音减小,一家四口坐在一起,说着父子三人今天的各种壮举,听的王大花惊呼声此起彼伏。
“爷,奶,大哥,你们回来了。”屋外,这是二牛的声音。
…………没人应他的话。
祁墨疑惑的往外看去,确实是老太太他们回来。
牛车赶进院里,梅老头牵着牛缰绳刹住车。
车上的老太太和大豆,下了牛车。
大豆搀扶着老太太,轻声说着什么。
老太太神情萎靡,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
一脚踏进屋门,脚步顿住。
老太太嚯的转身,就往外冲。
“天杀的老大,老娘今天和你没完!”
祁墨止……
梅银山一家……
“这是什么情况?”老太太哪根筋没搭对?
大豆也快步跟了上去。
梅老头给牛卸了板车,喂上草料,回到屋里愣住,人呢?
……
刚出炉的村上大人正在开家庭会议。
今非昔比了,村上大人家要盖房子,得出个具体方案。
一家人刚围坐在一起,凳子还没捂热,老太太风风火火的就进了门。
祭出鸡毛掸子,“天杀的老大,你这个害人精,老娘今天打死你,给大豆清路!”
这又唱的哪出?
梅金山一个头两个大:“娘,你这是又怎么了,我可没招惹你。”
老太太追着梅金山,“要不是因为你,老娘能受刘三花那娘们的奚落,如今要我回来求里正,这是要逼死我啊,与其我和大豆去死,不如你去死。”
梅金山……
梅大妞一把夺过老太太的鸡毛掸子,“哈哈哈,奶奶你有所不知,如今这小沟村最大的官是我爹,你儿子。你这把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