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唐果已是抽噎成一团。没一会强行收泪,拿袖子将脸揩得干干净净,抬头对一直默默站在身前的蝠影一笑:“我看起来还好吧?”
蝠影点头:“还好。”
“我得出去了,他要等急了。”说罢爬了起来,抱着酒坛子,急急向外走去。走到门口又想起了什么,顿住脚步,回头对蝠影道:“刚才说的话,替我保密。我不愿再给他一丝一毫的压力。”
蝠影点了点头。
她这才转身离开。
在她推开酒仓门之前的一刹那,一个白袍的身影,自门边轻盈无声的远掠而去。
唐果抱着酒返回时,洛羽痕还是懒懒的倚坐在原处,敞开得大大的领口处露出一片玉色肌肤,万缕青丝松松的拢住,水般流泄在身后,一直垂到地上。那媚色横生的容颜,愈夜愈妖娆,美丽而炫目。
他眼角的翩然蓝蝶映入她的眼中,心微微的疼痛。
她曾问过他为什么要在脸上纹一只蝴蝶,他回答说:是希望有一天,能够破茧而飞。
这只蓝蝶,寄托了他获得自由的渴望。
见她回来,伸手接过酒坛,将盖子启开,深深嗅了一下,轻抿一口,笑道:“好酒。果儿也来尝尝。”
“好啊好啊。”她也被酒香吸引,贪馋地凑了过去。
亲吻里带着酒香。
……
航行十几日后的一天深夜,寒非离观星象,看海图,测罗盘,又拿望远镜?望一阵,对铁钩船长下了向南偏转航向的命令。
铁钩船长握着船舵的手却牢牢把着没有动。不解的问:“肖公子,往南就偏离航线了。”
“照我说的做。”寒非离面无表情。
铁钩船长急了:“肖公子,这趟航线我跑船跑了十多趟了,绝不会搞错,往前直行就对了!”
寒非离神色凛冽,斜睨向船长的目光,锋利到伤人。
铁钩心中一颤,不敢再坚持,按他的指示转了舵。一边操纵中,心中满是疑惑。目光偶然扫过海图,突然如遭到雷击一般,睁大了眼睛,浑身僵住。
愣了一会,猛的撒开船舵,向一侧奔逃而去。
寒非离见船舵松开,有失控的危险,急忙探手握住。
铁钩一面跑,嘴里一面惊恐的大叫着:“隐雾渊!你们是要去隐……”
一句话尚未喊完,只觉眼前黑影一晃,紧接着背上一麻,顿时口舌僵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同时颈上冰凉,一弯弧形钢刀贴合的逼在他的颈子上,登时一动不敢动了。只睁着一对恐惧的眼睛,盯着点住他的人——那只常在船上飘来飘去鬼一样的家伙。
“小声。”蝠影袖中露出圆月弯刀,卡在铁钩的脖子上,斗篷帽子底下飘出阴森森的警告。“不许声张,免得吓到水手。否则就削下你的脑袋。可做得到?”
铁钩面色惨白,冷汗滴滴,勉强点了点头。
蝠影收起弯刀,却没有解他的哑穴。用下巴指了指船舵,示意他回去掌舵。铁钩迈着虚软的脚步回到舵边,哆嗦着手从寒非离手中接过船舵,两只眼睛惊恐的望着前方黑暗的海面。
洛羽痕与唐果这时也过来了。他们方才察觉到了船身方向的转变,料到是到了跟铁钩船长摊牌的时候。
铁钩船长忽然将脸转向寒非离和蝠影,用一只手指着嘴巴,做“我要说话”状。
寒非离道:“你可能保证不会声张?”
铁钩用力点头。寒非离这才示意蝠影给他解穴。
解穴后,他如释重负的深呼吸了几次,才颤着嗓音开口:“几位爷,那个地方,是海上的禁地,是大海通往地狱的门口,有海鬼守着的。听小的一句劝,去不得,去不得啊。”
寒非离冷冷道:“休要多嘴。”
铁钩船长快要哭了:“爷……不是小的想多嘴。小的十几年前跑船的时候,曾经因为暴风雨迷失了方向,误驶入了那一带海域,那一次,真的是九死一生啊。有幸捡了一条命回来,才得以活到今天,小的实在是不想再去到那鬼地方了。那一次船上十几个人,只有我活了下来,其他人,全死了。一个一个的,全都死了……”声音里是深深的恐惧。
寒非离凉凉微笑:“你的那次经历,我早就知道。你是我唯一能找到的去过那里又活着回来的人,所以我才会找上你,让你带路。”
“……”铁钩船长这才明白是被算计了,他就说嘛,这位爷出的酬金是往常跑一趟船的几倍,原本还开心说碰上了个不识行情的主儿,却忘记了天上不会掉馅饼的。
寒非离又用抚慰的语气道:“此次出海若是你回不去,你的家属会得到丰厚的抚恤银两。”
这一抚慰,险些抚慰得铁钩船长背过气去,顿时老泪纵横。哽咽道:“爷,咱不想要银子,咱想要命。”
“嚓”。
水色寒光掠过,弯刀掠过他的鼻尖,蝠影寒寒的语调飘来:“再罗嗦,剁下你的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