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尔菲斯的场面话让艾玛信以为真。
或者说,她理解错误了。
艾玛向前走了两步,压低声音:“先生,我很感激您为我制定的复仇游戏。”
“很抱歉,我浪费了您的药,并没有向所有仇人复仇。我觉得当年的事或许存在着某些误会。起码,琼斯医生没有忘记她的誓言。”
艾玛说到最后,语气都柔了下来。
艾玛低着头,没看到奥尔菲斯极轻极快地瞥了她一眼,目光里蕴含着的是失望与冷漠。
“这本来就是为你而组织的游戏。本组游戏的象征物蓟花,我也只寄给了你一个人。”
奥尔菲斯声音依旧温和,
“你想怎么做都可以,我之前的那些建议……只是建议。”
艾玛在心底悄悄松了口气,控制不住内心的冲动,问道:“先生,我在游戏里看到了……他。我知道,先生您可能是也想给我的父亲一个复仇的机会。”
“很抱歉,我太高兴了,喜悦冲昏了我的头脑,让我说话有些冒昧。但,我的父亲似乎也没有完成他的任务。”
“先生,您怎么看待这件事……”
奥尔菲斯没有再看艾玛了。
他垂下眼眸,目光流连在爱丽丝的脸上,从那紧闭着的睫毛尖上略过。
迟迟没有得到答案,艾玛有点心慌。
原本还算放心的她,在看到奥尔菲斯时,忽然不自信了。
记忆中那个救她出孤儿院的人,并不怎么爱说话,性格安静敏感而有着一点天才们特有的倨傲。
而眼前的奥尔菲斯……虽然是同一张脸,可是穿衣风格好像发生了些变化,为人处事也更玲珑圆滑,让人难以猜透他内心在想什么。
“你说那个啊……”
奥尔菲斯伸手,碰了碰爱丽丝的脸颊。
这个举动过于随意,而显出几分诡异的亲昵。
艾玛心脏漏跳一拍,下意识想制止奥尔菲斯的动作。
然而还没等她做出举动,奥尔菲斯已经收回了手。
“和你不同。”
“你尚且算是我的客人,余烬则是不怎么好用的员工了。我当然要给予一点惩处,这是必须的。”
艾玛瞳孔微微一缩。
不等艾玛求情,下一秒,她听到奥尔菲斯轻笑一声,对她说了什么。
“我…我不……”
艾玛下意识想拒绝,奥尔菲斯也没有强求,只是闲适的再度伸出手,帮爱丽丝掖好被子。
这种不在乎她答不答应的态度,让艾玛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
她仿佛听到她心里那些快哭出来的声音,那么难听,还带着些哽咽。
“余烬也很想你。”
奥尔菲斯欣然道,
“看到你们能够相遇,我也很欣慰。冷静点,这里还有外人在呢。你需要开心一点,就像你平时那样。”
艾玛勉强扯出一个笑,张嘴:“先生……”
“嗯?”
“不,没什么。”
艾玛咽下了心里的话,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了——疯人院一别,奥尔菲斯在这几年脱胎换骨,变成了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人。
两人也算是故人了,故人重逢,相赠的却是蓟花。此刻,艾玛不合时宜地想——俗话都说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那送出蓟花的人,手上是否也残留着那密密麻麻的细微针刺?
奥尔菲斯又坐了一会,言辞得体的和艾米丽讨论了一下用药问题。
艾米丽发现奥尔菲斯在药理学上的水平着实不低,见猎心喜,不知不觉就聊久了。
当奥尔菲斯告辞时,艾米丽甚至有几分意犹未尽的味道。
房门被重新关上,艾米丽转身哼着歌去配置新的外敷药。
艾玛看着艾米丽,咬着嘴唇上的嫩肉,颤颤巍巍提醒她:“艾米丽,你最好…不要再和他来往了。”
艾米丽诧异看着她,调侃:“我当然会对其避而远之。虽然庄园的主人出乎我意料的年轻与博学,但我可不会忘记那场游戏里发生的事。”
艾米丽看着手上的药液,叹道,
“不得不承认,如果不知道他和游戏的关系,而是在外面遇到的,我想必会把他引为知己。他在药草上的很多观点都很深刻而独特,是经验非常老道的医药学者。”
“倒是艾玛你……”
艾米丽一边忙活,一边看向艾玛,眼神里带着探究,
“我能感受到,在你去开门刚碰上这里的主人时,语气还是蛮活泼轻松的。怎么一转眼,你提到他时就这么…呃,反正就是怪怪的。”
艾玛避开了这个问题,转而看向床上的爱丽丝,
“艾米丽,你说,爱丽丝小姐什么时候能醒呢?”
艾玛嘴唇微颤,
“醒了以后,是不是还要至少休养十天半个月?”
艾米丽展开干净的纱布,认真处理着,随口道:“我之前说过吧,爱丽丝小姐属于强耐受力的人。”
“新添了这么些贵重药物,她可能会在今天凌晨,或者明天早上就苏醒。”
“好好躺上两天,后天?或者大后天,就能下地走动了。”
想救的人都能救到,这让艾米丽感到了久违的愉悦,眼角眉梢都带着笑。
艾玛则久久不语,在窗前晃悠好一会,这才转身来到床前,掀起盖得严实的被子,握住爱丽丝的手。
爱丽丝难得没有戴手套,一双纤瘦但不算白嫩光滑的手被艾玛攥着,越攥越用力。
“哎呀,谁把窗户打开了?”
正在备药的艾米丽被夜里的风吹得打了一个哆嗦,
“爱丽丝小姐现在可受不得凉。”
她嘀咕着,快步走到窗前,准备将其关上。
艾米丽看到一只渡鸦落在窗台前,抬手就去驱赶。
渡鸦张开羽翼,从窗前起飞,顺便发出了粗哑的叫声。
艾米丽不悦皱起眉,而背对着窗户的艾玛身子一颤,缓缓放下爱丽丝的手。
她将被子重新盖好,隐忍着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