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州，州界
从林唐儿手中获得了一批军械，尤其是重达两、三百斤的快炮，没有独轮车，需要两个人才能扛得动，还得换着扛。
这让原本就缓慢的行军速度，更是雪上加霜。
大军花了五天时间，才走出四十里，堪比龟速！
不过，好在一路上有天成卫的掩护，各处关隘的守军没怎么找茬。
这一路还算安稳，走的慢一点，也是能接受的。
经过几天的磕磕碰碰，总算是到了应州地界。
不远处，云飞率人前来接应，总算让张山风紧绷的神经，舒缓了下来。
……
刚刚到达应县，尚未进城，张山风脸就黑了。
他略带斥责的看向云飞：“本官让你先行一步，抢先夺下应县。
你就真的，只给本官夺了一座县城吗？”
云飞略带自豪的回应：“您看到的只是表象！
您看看那里，那里可是由精铁打造，隐藏了一门快炮，不仅弓弩手难以够得到，就是投石车和火炮，只要不是正好击中，也是不怕的。
这种布置，有十几处之多！
您再看看，这城墙，都是请匠人秘密加固过的，比之原来，可是更坚固了！
还有……”
云飞一边拉着张山风到处参观，一边给张山风讲解自己这将近一个月的布置。
说实话，他的种种布置，比之一般将领都还专业。
尤其是很多专门给火铳手，以及快炮手准备的暗堡，非常切合骷髅师使用。
更是为了防止火炮，将整个城墙用铁水嵌入砖石的缝隙，让墙体变得更加坚固。
城墙上，硝石，火油，滚木，更是应有尽有，据说府库中准备了更多。
反正，大致意思是：小弟一个多月都在忙活，守城该准备的，小弟半点没有马虎。
张山风脸色铁青，怒喝一声：“蠢货！
平时跟你姐一样，不认真读书，读书读一半，学了个一知半解！
也不知道跟谁学的，用铁水灌注城墙！
如此这般做法，一旦天气再冷一些，你就会看到城墙破裂，说不定到时候直接塌了！
先民好不容易建起的，这数丈高的城墙，将毁于一旦！
铁，的确非常坚固，却容易受冷热影响，夏天胀大，冬天萎缩。
虽然这种放大缩小，用眼睛很难察觉，但是会让墙体承受不住！
你用铁水灌注城墙缝隙，平时倒是罢了，一旦天气极冷，缝隙中的铁缩小之后，如若在被雨雪撑胀……
缝隙将比原来更加明显，城墙极其容易坍塌！
如今深秋将过，最多半个月，就会下雪。
这城墙，多半会废！
不然你以为，古之名将，不知几何，他们不知道用铁来砌墙吗？”
铁打的城墙，听上去非常牛屁，却根本不实用。
铁，虽硬而不够韧，这就像冬天的铁质的水管容易爆裂，还没塑料水管好使一样。
云飞脸一黑，支支吾吾的问道：“可有补救之法吗？”
张山风脸上闪过一抹决然：“待到下雪之日，用水灌注城墙，弥补细缝，稳住墙体，先打完这一仗再说！”
他没说完，打完这一仗，被水结成冰，撑大裂缝的墙体，会更加残破。
大概率这大同府内有数的重镇，基本是废了，只能以后重新再修了。
说完，张山风又质问道：“本官让你拉起的铁丝网，以及城外挖一圈护城河呢？”
北方缺水，想弄出一道类似襄阳那种天险一般，宽达一两百步，连弓箭都射不过的护城河，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护城河必须要有！
并非要阻挡多少敌军，也不是要蓄多少水。
其实哪怕是一条干枯的，叫做深沟，土坑，更加合适的一列土壕，在冷兵器时代，其战略意义也是非常重大的。
因为，哪怕是没有水的护城河，也能延缓敌军的攻势，减缓敌军靠近城墙的速度！
只要你不是一口气冲到城墙边上，中途有那么几息的迟钝，等待你的可能就是枪林箭雨，也可能是猝不及防的滚石，热油，就是死亡！
更何况，护城河外，在构建铁丝网！
可以想象，在越过铁丝网，翻过护城河，这么长的时间，足够被快炮打成筛子了！
然而！
这么重大的防御工事，张山风却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这一个月，云飞居然连最重要的屏障，都还没竖起来！
云飞一脸为难的讲述着：“城里的铁匠一共就那么几个，都被我抓来了。
他们日夜赶工，锻造铁丝，也赶不上进度啊。
西门的铁丝网和堑壕，倒是都弄得差不多了。
但是，其他三门，可就差远了！
锻造铁丝，是个细致活儿！
这里是边塞，可不比京城或者江南那种人才济济的地方，能找个手艺人，太难了！”
不是没做，是没做完！
一句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张山风眼中光芒闪烁，随即吩咐道：“多派几个人，乔装一下，去附近几个县、镇，只要会打铁的，都给本官抓来！”
一向不喜欢对老百姓使用强硬手段的他，现在顾不得扰民了！
如果在乱军发现之前，他们连最外围的防御工事，还都没竖起来……
那么，接下来的大战，会异常的艰难。
大明的卫所，可不是鞑靼铁骑！
鞑靼人重火力匮乏，也没有攻城利器。
所以，鞑靼人虽然肆虐了很多地方，但是对于大型城池，一般是敬而远之。
同样的瓦剌人也一样，十万铁骑围困京师，最后被城中一群老弱妇孺给守了下来。
其中有于少保如神般的指挥才能，在危难之际力挽狂澜，也有蒙古铁骑不善攻城的问题。
两相映照下，才成就了史上最为惊心动魄的京师保卫战！
要是换成十万骷髅师，直接火炮快炮给你喂饱，半天就能给你打下来！
同样的，大明卫所或许战力不如骷髅师，但是攻城战，其战力亦不可小觑。
大明边军，不仅配备了火炮，老式的火铳，还能调集攻城车，云梯，等等一系列的攻城利器！
别看应州三四丈高的城墙，足足有后世四五层楼那么高，对付鞑靼人关起大门，只要顶住城门，往下面丢滚石，倾倒热油就行了。
但是，大明卫所可是有云梯，对楼，巢车等等一系列的工具，应有尽有，之前说的那些防御手段，完全不够看的，分分钟爬上城墙给你看！
如果攻城战中，对方有一个人爬上了城头，并且站稳脚跟。
那么，基本上可以宣布：守城一方已经输了一半！
自古破城第一人，都是至高无上的荣誉，极其容易封侯，历史上由此也诞生了无数个万户侯！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尽量别让乱军靠近城墙，成为这场交战的一个重点！
那么，城外的堑壕和铁丝网，显得无比的重要！
云飞并未立即动身，而是有些迟疑的问道：“如此一来，我们的行踪，是不是很有可能会暴露呢？”
你丫的，这么大张旗鼓的抓人，又拼命的搞工事，当附近的卫所都是蠢货吗？
张山风看着了一眼云飞，有些不满道：“如果你早些时候，果断的下令抓人，那时候他们被本官制造的声势误导，也许还能蒙混过去！
如今我方主力尽皆入城，外界没有人骚扰，混淆视听。
就算我们不弄出动静，你以为我们就能一直不会被人发现吗？
你真当我大明卫所的将领，都是一群猪啊！”
之前云飞一路潜行，能够在应县搞风搞雨，除了动静比较小之外，还有就是外界有人打掩护，张山风一直在外吸引火力。
而今，恐怕那些乱军早就已经发现蔚县只是幌子，正在积极搜寻张山风的踪影。
乱军搜到应县，只是早晚的事情。
云飞有些愧疚道：“末将失职！
这就去多抓一些铁匠回来！
顺便发动城中百姓，让他们都去城外挖堑壕！”
张山风吩咐道：“对于百姓，不可强迫，从府库中拨出粮饷，告诉他们，只要负责挖坑，就能领到粮食！
扰民乃不得已而为之！
但是！
扰民也要有个限度，切不可逼迫太甚，宜以利诱之！
而且，将来如果打起来，一定要跟百姓说清楚，对面的是叛军，已经投靠了鞑靼人！”
守城，百姓也是一股力量！
先栽赃一波，把自己确立为自己人，乱军标记为鞑靼人的狗腿子，这样才能确保老百姓跟着你干，至少不能跟着乱军干！
张山风有自信，凭借自己手中的骷髅师，以及天成卫，足够应付守城战。
但是，百姓这股力量，用不用先不说，绝不能让这股力量成为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