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芝同情他，只会是因为姜念。
一旦和姜念有关系，裴九如便做不到无动于衷。
他很清楚，虽然是他请青芝来了裴府，也是他给青芝付月银，但他把青芝叫来问，绝对是什么也问不出来的。姜念身边，除了红蕊再也没有嘴不牢的人了。
不过，他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并不难。
“清瞳。”
“在。”
“你去查……”话到嘴边，裴九如忽然又改了想法，“罢了，无事。”
“主子？”清瞳纳闷不已。查什么？眼下再也不是初入汴京城时的处境了，哪怕说句裴首辅权势滔天，也是丝毫不夸张的，查什么事都变得很轻易。但究竟是何事，竟让裴九如欲言又止，还为难起来了……
“无事。”他怕，贸然去打探，兴许会让姜念恼了他。
裴九如定了定心神，沉住气后起身去了小厨房。亲自交代了几道姜念爱吃的菜后，往回走时他在院子里看到了一脸兴奋的绿蜡。
稍微一顿，他放慢了步子。
几息后，人便精准地堵在了绿蜡面前。
绿蜡行礼：“主君。”
“夫人让你出去办事了？”
绿蜡点头，此事没什么可瞒的，她如实解释：“是，夫人让我去了一趟茶肆听了听最近的热闹事。”
“去吧，别让她等急了。”裴九如颔首，和他想知道的事没有半分干系。
片刻后，裴九如问清瞳：“前日收来的帖集放在何处了？”
“我收在书房了。”话落，清瞳看见裴九如抬步往书房方向走，他又开始纳闷了，“主子……要练字？”
“习字静心。”左不过姜念沐浴至少得半个多时辰，与其在此隔靴搔痒地乱猜，不如静等半个时辰后直接问她。
裴九如迈进书房的同时，姜念才刚刚踏进浴桶。
她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随后便看见雾气中走来了一人，“绿蜡？”
“夫人，是我。”
姜念惊讶：“怎这般快就回来了？”
“银子使下去，郭先生挑着重要的事和我说了说。”绿蜡轻笑，她按捺不住心里的兴奋，激动地和姜念说着。
姜念虽已经从裴九如口中听了一遍了，但听绿蜡声情并茂地讲，又是另一种感受。
绿蜡眼里冒光：“主君不仅是首辅，还成了太子太傅！往后谁还敢给夫人脸色看？”
姜念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他是太子太傅？”
“郭先生是这般说的！”说完，绿蜡才问姜念，“夫人，太子太傅是个什么官？”
“太子太傅是太子的师傅之一，教导太子的学问和治国理念……”
她方才并没听裴九如提及此事，说起来，裴九如比顾炎还小半岁！此事她还得再问问裴九如，道听途说不能全信。
半个时辰后，姜念换了清爽的衣裳，去了膳厅。
见到裴九如后她开门见山：“茶肆里说书的郭先生说你成了太子太傅，可有此事？若是谣言，可要查查源头？”
“不是谣言。”
姜念微微错愕后轻笑出声，她本想问问裴九如怎的不主动说，但转念一想，他本来就不是个自夸的性子，“哇，都是我爱吃的菜！”
“出门在外，可曾遇到了什么事？”裴九如问。
姜念歪了歪头：“两个月里有意思的事，刚回府的时候都跟你说了。你想问何事？我解决不了的事吗？没有的，你放心好了，而且我不是好端端回到家了嘛！”
“嗯。”裴九如不再问了，他相信姜念没有事情瞒着他，青芝那个眼神……大抵是青芝该找薛珠去看看眼睛了。
两人安静用膳，大多时辰是裴九如看着姜念吃。
姜念甚是满足地大快朵颐，吃饱喝足后她问裴九如：“你还有事同我说吗？没有的话我得去忙了。”
想到了王盈月的嘱托，她含糊其辞道：“我手下有一个小小的铺子，出去了两个月，我得去查查账。”
裴九如把人送到了府门口，想到她口中所谓的“一个小小的铺子”其实是几家大铺子，他嘱咐道：“别太累，早些回来。”
目送姜念离开后，裴九如打算去趟东宫。只是他未抬步，就看见了熟悉的身影，“清瞳，去帮忙。”
清瞳一愣，顺着裴九如的眼神看见狼狈的薛珠后，他赶紧迎了上去，“薛大夫您松手，我来我来！”
“多谢……”薛珠笑了笑，松手后甩了甩胳膊，“裴大人，小念呢？”
裴九如审视着挂在清瞳身上的人，答着薛珠的话：“她去忙了。”
薛珠有几分失望。
听说姜念回来了，她赶紧忙完姜念交代的事就赶回来了，竟然没逮到人。
她无奈道：“还是慢了一步，不过好在对得起小念的嘱托，她从外头带回来的这个男人，虽中毒深，但我已经给他解毒了。”
说完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薛珠抬眼看向裴九如。
分明裴九如面无表情，但她怎的感觉浑身刮过一阵阴风似的。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他不知道这个中毒少年的事？
“裴大人，我是说……”
裴九如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清瞳扶着的那少年。约摸着十七八岁的年纪，柔弱无骨，皮肤白皙，脸上还有不正常的潮红。虽在他眼里不像个男人，但他很清楚，在姜念眼中，少年的皮囊算是称得上绝色。
呵，他总算知道青芝为何那般看他了！
他冷眼看向薛珠，问：“你是说，这是姜念从外头带回来的男人？”
“是我说错了……他、他是小念在路上救回来的人，对，救回来的。”薛珠也不知道，人被送到医馆的时候就说了一句是姜念救回来的人，这少年又跟个哑巴似的不开口，具体有何内情她也不知晓。
但救回来的和带回来的全然不是一个意思，薛珠心想这下裴九如不能生气了吧？
“救回来的？”裴九如轻声重复着薛珠的话。
清瞳冷得一哆嗦，见裴九如显然是更生气了，他立即就松了手。
浑身无力的少年一个不察险些摔倒，他拼力站直身子后，抬头直视着台阶上的人。
两道视线相撞，少年的眼里，是轻蔑。
而男人的眼里，是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