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月本不想理会,但一纵容老太太这么给她添乱也不是个事。
干脆趁此机会,狠狠治她们一顿。
她站定在原地,戚老太太板着脸,十分威风地被永嘉县主搀扶过来。
看着谢明月那张艳若桃李的脸,戚老太太紧紧盯着她片刻,嘴角抖了抖,突然举起手,要往她的脸上扇去。
但她的手还未碰到谢明月的脸,一旁的角落里不知何处闪出一道黑影,戚老太太只感觉小臂一阵剧痛,还来不及哀嚎,就被推搡得靠在了身后的柱子上,连带永嘉县主也被扭了脚。
她惊骇地盯着谢明月,待看到那黑影重新没入角落里,顿时抖着声音:“你、你竟敢指使人殴打长辈,大房媳妇,你这是大不孝!”
身后的婆子们赶紧上来扶住戚老太太,又看了眼永嘉县主。
方才戚老太太快要摔倒,一直死死地抓着永嘉,连带着永嘉也磕到了栏杆上,此时头上的金钗被柱子撞歪了,露出里头包着的银色来。
这二夫人贵为县主,又得瑞王宠爱,头上戴的首饰居然金包银的?
谢明月也看到了那抹银色,她自然知道永嘉手中拮据,又想到永嘉偷偷摸摸去做金包银的首饰,顿时笑了出来。
永嘉的脸都涨红了,偏偏她还不知道谢明月在笑什么。
“谢明月,你好大的胆子!平日你行事霸道就算了,可如今你居然敢对老太太出手,你真是目无尊长!”
谢明月微微挑眉:“方才出手的人是夫君的,我一个内宅妇人,哪来这样的高手。”
一听是戚缙山安排的人,戚老太太脸抖了抖,却不好再说什么了。
是她先要打谢氏,若捅到大孙子那儿去了,她也讨不着好。
最后还是永嘉忍不住先开了口。
她指着谢明月,声音尖厉:“谢明月,你今日私自会见外男一事没完呢!”
听她一说,戚老太太如梦初醒,想起来自己过来的缘由,气势又上了身。
她抬起下巴:“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我们戚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媳妇,缙山忙公务,你倒好,一大早就去会见外男,还是那个名声古怪的柳大公子,你不要脸,我们侯府还要脸呢!”
谢明月讥讽地看着戚老太太。
永嘉告状,肯定只说了只言片语,她也懒得多说。
“我见柳大公子,一是因为友人贺兰芝托他替我递了药材,二则是因为有人蓄意抹黑戚家声誉,如今坊间沸沸扬扬皆是谣传,我找柳大公子商议此事。”
“你一个妇人能够商议什么?都是借口!”
戚老太太自己没念什么书,只是不做一个睁眼的瞎子,向来看不惯女人舞文弄墨。
谢明月之前是才女,还是名动京城的才女,而她最不喜这般张扬的女人。
“至于药材,府中什么药材不够你吃的,还要贺兰芝那种人给你送?”
贺兰芝行事张扬怪诞,就连戚老太太亦有所耳闻。
永嘉在一旁听着,见话题扯到了药上,心中暗道不好。
果然,谢明月轻飘飘地勾起唇角,一边看着她,一边轻描淡写道:“府中的好药都被县主拿了,我上哪去吃?”
“什么意思?”戚老太太一愣,下意识看向永嘉。
永嘉大叫:“谢明月你少血口喷人,我前些日子身子不爽利,这才拿了些药,你别想诬陷我,我瑞王府什么药没有?还需要拿侯府的药吗?”
这话有些不好听,戚老太太皱了皱眉,看着她:“县主,谢氏说的是什么?你真的拿了侯府的药?”
永嘉慌了,明明是在说谢明月红杏出墙,怎么又绕到了她身上?
她看了一眼谢明月,被她眼底的寒芒惊得心头惶恐,慌张地解释:“我没有!老太太,是太医开的方子里需要,我才拿的……”
“所以县主拿的药,都自己用了吗?”
谢明月不紧不慢地追问。
永嘉憋红了脸:“自然是用了!”
“哦,那么大一块黄精,这短短几日就用了啊,”谢明月突然轻轻笑了起来,永嘉心底一阵不安,看着她朝身后微微侧头,“元白,去将东西取出来。”
她在外头采买的东西此时还未搬回府,元白得令,麻利地从马车后取来一个小盒子。
盒子摆在戚老太太和永嘉面前,透出一股淡淡的药材味。
“打开。”
谢明月严肃地开口。
盒子开了,看着里头的一块黄精,戚老太太糊涂了。
“这是什么?”
而永嘉的脸则是“唰”的一下,瞬间变得惨白。
“是我们府上,被县主拿走的黄精。”
谢明月淡淡开口。
今日她不光去采买了东西,还去了永嘉卖药的药房,重新将黄精买了回来。
“你胡说,你随便买来一块黄精,就想栽赃我!”
事到临头,永嘉明白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否则她在侯府的威信就全完了。
“我们府中的名贵药材,都做过标记。”
谢明月微一颔首,元白将黄精翻过来,果然,在凹陷的内侧,用刀刻了顺清侯府的家族纹饰。
戚老太太自然认得这花纹,她也不是不懂这种路数,微微一想,瞬间明白了永嘉的小心思。
“县主,你……”
她狠狠皱起眉头,有些嫌恶地看着永嘉。
身份再高贵的人,做出偷窃这种事来,也是平白损毁清誉的。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物证在此,永嘉自然无可辩驳。
她咬了咬牙,突然眼圈一红,示弱道:“老太太,孙媳妇不知道此事啊,一定是房中煎药的下人见药材名贵,偷偷替换了,难怪我近日喝了药却未大好,想来是因为药被换了的缘故。”
她说完,反手就朝自己身后跟着的如意打去。
“眼皮子短浅的东西,我喝的药你也敢换,我平日什么少了你的,你要这样害我!”
如意遭此横祸,被打得一懵,惊慌地看着面前的几位主子,眼中涌上一层悲意。
她熟知永嘉的性子,这是要将事情怪到她身上了。
可她不仅不能辩解,反倒要老老实实接下来。
半晌,如意捂着脸跪了下来,心如死灰道。
“是奴婢一时猪油蒙了心,偷换了县主的药材,请老太太和大夫人饶命。”
谢明月就知道永嘉肯定要将此事甩给下人。
可她身边一共就那么几个人,等她一个个用完了,以后该怎么办呢?
她静静看着跪在地上的如意。
方才这婢女的眼底,可写满了不甘和怨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