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市外,连日的飞雪已在道路两边堆积了厚厚的雪层,车辙碾过道路上的新雪,将下方的雪碾压得更加凝实。
“这见鬼的天气!”装满货物的马车上,车夫竭力控制着马匹的方向,骂骂咧咧道。
坐在侧方的商人拍了拍帽檐上的雪花,防止冰凉的雪屑落进围巾的缝隙。
“别埋怨了,格高,等交了货,我们在外围的帐篷休息一天,运气好的话能说不定能遇到漂亮的普兰人。”
说着,商人抓住固定篷布的绳索,站立在车板边缘,清扫起货物顶端堆积的雪。
“普兰人啊,她们的服务确实很不错。”被称作格高的车夫啧了下,眼中流露出回味之色。
“嘿,普兰人可不算什么,夜天堂的那些舞伴才真的......可惜弗洛市不让外人进,听说这里的夜天堂分部可不小,想必舞伴的品质也是极高的。”
清扫完货物的积雪,商人坐回原处,感叹着看向前方。
“夜天堂太贵了,我还没去过,德蒙先生,要不有机会......”格高略显谄媚的话音戛然而止,眼睛微微瞪大。
在他的视野中,前方树林的拐角处,一队拉满货物的车队面对着他们驶来,马车上的货物堆积如山,最矮的都超过三米,这也导致车队行进的非常缓慢。
许多马车上没盖篷布,也让格高和德蒙看清了其上的货物,许多折叠粗糙的帐篷和桌椅堆积,就用麻绳粗暴地缠绕在一起,看起来整理时似乎非常焦急。
“这,似乎是弗洛市外部营地的驻扎人员?”德蒙的语气不太确定。
“好像是的,等接近后问问。”格高的神色间升起些许不安,以他的经验来看,多半出了什么巨大的变故,否则这些驻扎的人员不会如此大规模撤离。
两队人员逐渐逼近。
不等格高出声询问,对方车夫,一个胡子拉碴、身形健硕、略显沧桑的五十多岁男人率先开口了:
“嘿,老兄,不用过去做无用功了,赶紧离开吧。”
德蒙的脸色微变,他的货物拉了一天一夜,就为了到弗洛市交货,如果不去弗洛市的话,自己一天一夜不是白跑了,更别说货物无法售出还要遭受亏损。
“兄弟,那边发生了什么?”德蒙尽管心中抗拒,但还是耐着性子询问。
壮硕的沧桑男人抹了下胡须上沾染的雪,摇着头说道:“封城了!天国教廷和日冕教团的神职人员昨天黄昏时候,就把弗洛市所有城门全部堵住,说是波尔切的瘟疫传到了弗洛市内。
只是弗洛市不准外人进入,所以他们只能把弗洛市围困,防止内部的感染源传出来。”
“瘟疫?什么时候的事?”德蒙眉头紧皱。
这么大的事报纸上为何事先没有任何报道?
沧桑男人慢悠悠刚想开口,身后突然传来怒喝:“鬣狗,还不赶紧加快速度!”
闻言,沧桑男人只得匆匆说了句:“总之昨晚弗洛市上空发生了一场巨大的爆炸,里面估计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赶紧回头吧。”
说完,沧桑男人扬起马鞭抽了下马屁股,同德蒙擦身而过,马车上的锅碗瓢盆“哐当哐当”。
德蒙和格高相视一眼。
“怎么说?”格高虽然心生退意,但作为车夫,他还是得征求雇主的意见。
德蒙沉吟片刻,随即咬牙道:“去看看,实在不行咱们再回头!”
主要是他不甘心,不敢相信前天一天还好好的弗洛市,能在一夜之间陷入瘟疫的暴乱中......什么瘟疫能在一夜之间感染整个弗洛市?
“那可是瘟疫啊,不是开玩笑的!”格高竭力劝阻。
“那也得看看那,这一车货物二十希勒,我大半的积蓄都在里面了!”德蒙神情越发坚决。
格高张了张嘴,但看到雇主决绝的眼神,只能再心底叹了口气,挥舞马鞭,驾驶着马车向着弗洛市继续前行。
......
亚瑟五人刚穿过月亮广场便遭遇了麻烦,五人身后是布莱克等七位前隐者。
前方的街道上,积雪间隐隐透露出星之彩的光泽,这种不可名状的事物不再隐藏自己,被浸染的积雪和建筑表面隐隐散发出一层浅淡的光晕。
亚瑟望着眼前被阻碍的道路,陷入了短暂的思索......如果绕路前往话玫瑰街的话,少说要耽误十分钟,并且其他的路不一定能走得通。
“祂们在成长。”莉兹嘴唇轻启,忽然说道。
亚瑟和莱尔斯扭头看向莉兹。
“推测的依据有两个......首先是莱尔斯最初遇到的玛丽,当时的整个街道上,她被浸染的表现最为严重,并且那时莱尔斯确定,玛丽身上的星之彩只能通过皮肤接触和血液传播。
其次是一个月前发生在夜天堂的事件,那一次星之彩只浸染了两位女孩后便失去踪迹,这足以说明星之彩有弱小的时期,姑且将其称之为幼年期。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在莱尔斯被星之彩控制,经过陷入恍惚的那段时间里,星之彩的能力得到了成长,具体表现为被玫瑰街被浸染的鼠群、莱尔斯所说的那户人家被先后浸染的顺序、我和会长你再无意间被浸染的方式,这时的星之彩已经可以侵蚀物质。
如果星之彩最初就能浸染物质,那么被浸染的地点应该是以中心向四周辐射,而不是分散式爆发,我认为这个阶段可以称之为成长期。
至于莱尔斯和霍尔后面所见到的,星之彩可以攀升出触手,将活人粘合在一起形成怪物,姑且称其为成熟期。
在最后,星之彩吸收所有被浸染事物的色彩和结构,升上天空,可以确定为那就是祂们的完全形态,也是祂们最终的归宿。”
莉兹条理清晰的解释道,在赶路途中,莱尔斯已经将所见所闻以最简短的方式告诉了她和亚瑟。
“有道理。”莱尔斯眉头皱成川字......会成长的瘟疫,神秘学瘟疫真的有这么离谱吗?
拉菲克的眼前闪过被融合进怪物身体的母亲,眼底升起浓郁的悲切,在隐者众人的谈话中,他已经明白,将母亲祸害至此的东西名为星之彩,是一种纯粹的颜色,他之前还想着要报仇,可怎么才能杀死一种颜色?
“亚瑟先生,莱尔斯先生,莉兹女士,我的妈妈,我的妈妈还有救吗?”拉菲克注视着缓慢延伸的诡异色彩,声音发颤地问道。
莱尔斯陷入沉默,拉菲克母亲融入的怪物,已经被他用爆炸符咒杀死了。
“很遗憾。”亚瑟摇了摇头,“我们如果逃不出去的话,最终的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
拉菲克的眼中升起强烈的不甘......他以为,他以为再踏出一步就是美好的生活,可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这不公平!
亚瑟有想过教廷的救援,可清楚那群人行事方式的他,明白这种事不必抱有期望.....侍奉死亡的人,怎么会在乎他人的死亡?
只是那个男人会不会......亚瑟猛地摇了下头,将这样的念头甩去。
莱尔斯清楚会长没说就是不会,也就没问是否会有增援,只是星之彩的表现连番超出他的预料,让他脑海中忽然升起一个念头,他没有掩饰自己的猜测,直接说了出来:
“有没有可能,星之彩根本不属于「灾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