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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的脚步渐近,可大兴安岭的林场却被无边的死寂与厚重的积雪一同掩埋。每到这个时候,林场的工人们都迫不及待地收拾行囊,归心似箭,他们的欢声笑语在这冰天雪地中渐渐远去,只留下无尽的空旷。而此刻,孤苦伶仃的孙老头,即将独自扛起看管林场的重担。

没人知晓孙老头的本名,从林场建成的那天起,他就已在这里。他身形枯瘦,背如弯弓,可一开口,声音却如洪钟般响亮,精气神十足。平日里,他负责给林场的工人们做饭,大家都对他赞誉有加。关于他的身世,传言纷纷,有人说他解放前犯了案子被通缉,无奈逃到此处;也有人讲他得罪了权贵,被迫背井离乡。但每次有人向他打听,他总是眯起眼睛,露出慈祥的笑容,却从不作答。久而久之,也就无人再问。

大兴安岭的冬日,白天短暂得如同惊鸿一瞥。孙老头站在林场的小木屋外,目送最后一个工友离去时,黄昏已悄然笼罩。天边那一抹残阳,好似被冻住的血滴,散发着微弱而诡异的光。再过不到一个小时,夜幕就会如猛兽般将整个世界吞噬。

明天便是除夕,孙老头像往年一样,随便吃了点晚饭就准备休息。他想着明天早起去打点山货,给自己弄一顿像样的年夜饭。临睡前,他特意把狼皮铺在身下。传说狼皮极具灵性,若有不洁之物靠近,狼皮上的毛会瞬间竖起,向躺在上面的人发出警示。孙老头虽已过花甲之年,一生走南闯北,可对未知的恐惧,始终如影随形。

他添好柴火,躺在狼皮上,望着破旧的屋顶,思绪飘远。褶皱的脸上没了往日的神采,偌大的林场只剩他一人,孤独与凄凉涌上心头,他不禁长叹一声,缓缓睡去。

午夜时分,一阵剧痛从身下传来,孙老头那粗糙的皮肤仿佛被万根钢针同时扎刺。他从睡梦中惊醒,睡眼朦胧中,心里暗叫不好。“这畜生肯定是算准了林场只剩我一人,要来取我性命!看来我这把老骨头今天要交代在这里了!”他越想越怕,最近的村子离这儿有十几里山路,大雪封山,自己根本没体力去求援,况且外面的“东西”肯定正等着他出去送死。

孙老头把耳朵紧紧贴在木门上,想听听外面的动静。起初,外面静得可怕,没有一丝声响。可再仔细听,不对!有一串有规律的细小声音传来,“扑哧”“扑哧”“扑哧”,那声音仿佛是从地狱传来的催命符,听得他头皮发麻,依着门缓缓坐下,忍不住暗暗骂娘。

就这样,孙老头如惊弓之鸟,一夜未眠,冷汗早已湿透了他的衣衫。

天刚蒙蒙亮,孙老头就匆匆收拾行装,前往离林场最近的郑家屯求援。他向村民和猎户们诉说了昨晚的遭遇,大家都面面相觑,从未遇到过这种怪事。众人纷纷劝说孙老头留在村子里过年,可他执意不肯,从猎户那里借了一把铁制猎叉后,便转身返回林场。

除夕夜,孙老头在林场挂起几个鲜红的大灯笼。灯光在白雪的映照下,非但没有带来一丝温暖,反而增添了几分诡异。挂完灯笼,他打算回屋包饺子。事已至此,他也看开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苦笑着摇摇头。

就在这时,远处那熟悉的“扑哧”声由远及近传来。孙老头深吸一口气,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床上的狼皮,瞬间头皮发麻,只见狼皮上的毛根根竖起,如同无数尖锐的钢针。

“当当当”,敲门声响起,节奏舒缓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在孙老头听来,这声音犹如夺命的丧钟。他迟疑了一下,把猎叉的头放进炉火中,然后隔着门问道:“谁呀?”

门那头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声:“老伯,我串亲戚路过这里,雪太深了,我不敢走了,想在这里借住一晚,吃点东西充充饥,明天天一亮就离开。”

孙老头心想:“吃东西充饥?说白了不就是想吃我吗?你还真会挑日子,大除夕的来害我!”心里想着,手却不自觉地取下依着门的木棍,缓缓打开一道门缝。

只见门外站着一个二十二三岁的小媳妇模样的女人,皮肤白皙,身材高挑,穿着一身花布棉袄。若不是狼皮有反应,任谁也无法将她与妖魔鬼怪联系在一起。出乎意料的是,开门后并没有丑陋的鬼怪扑上来。孙老头将这“姑娘”迎进屋内,让她去炉边烤烤火。姑娘看了一眼床上的狼皮,怔了一下说道:“不用了,老伯!您这屋里挺暖和的,我就在门口这呆着就行了。”孙老头又客套了几句,见她执意不肯,也就不再勉强。毕竟炉火挨着床,或许她是忌惮那张狼皮。

孙老头拿来一个木制长凳让“姑娘”坐下,便与她聊起家常。“姑娘这么晚了还赶路啊?去哪里串亲戚啊?”

“大伯,我丈夫去年染病离我而去,我是回趟娘家,探望下家里的老父亲,我家就在离这里不远的郑家屯。”姑娘说着,眼中泛起泪花,声音也带着些许呜咽。

“真是个苦命的孩子啊,郑家屯离这里确实不远,你老父亲叫什么?兴许我还认识!”孙老头试探地问道,心想这下看你怎么回答。

果然,姑娘答道:“家父单孜晓,年龄大了很少出去,多亏村里的乡亲们帮衬着。”

孙老头心中一紧,郑家屯哪有姓单的!这肯定是个不干净的东西。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额头上冒出黄豆粒大的汗珠。

这“姑娘”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赶忙说道:“大伯,您这是包饺子呢,我帮你吧!”还没等孙老头反应过来,那“姑娘”就“一蹦一蹦”地跳到了案板边上,开始包起饺子。

这“一蹦”差点让孙老头的心脏跳出嗓子眼,此刻的他呆若木鸡,被吓得不知所措。

她似乎料到孙老头会有这般反应,自顾自地说道:“大伯,这饺子是肉馅的吗?我可爱吃肉馅的了!对了大伯,其实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说,但是又不知道……”

就在这时,她的话还没说完,只听“扑哧”一声,伴随着一声惨叫“啊!!!”孙老头不知何时将炉火中通红的猎叉,狠狠插进了她的腰间。猎叉温度极高,接触到她身体的瞬间,发出丝丝声响。她狰狞地回过头,眼中却满是泪光,那目光中,有哀求,有不舍,更多的是难以置信与委屈。

孙老头顾不上许多,用力将叉子从她腰间拔出,准备再补一叉时,一阵青烟飘过,姑娘消失不见,地上只留下一只瘸腿的狐狸,身上有三个触目惊心的大血窟窿。狐狸哀伤地“呜咽”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这时,屋外林场里嘈杂起来,几十个火把将林场照得通明。原来是郑家屯的猎户们放心不下孙老头,决定来看看他,打算把他接到屯子里过年。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当大家推开木门,只见孙老头坐在地上,怀里抱着那只他亲手杀死的狐狸,嚎啕大哭,老泪纵横。那哭声撕心裂肺,充满了自责与悔恨,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法忘记那个夜晚,老人那悲痛欲绝的哭声。

事情要追溯到一年前的冬天。那天,林场工友们在林子里设下陷阱,一只母狐狸不幸被夹住了腿,动弹不得。它身旁有三只小狐狸,急得呜咽着,围着母狐狸团团转。

公狐狸闻声赶来,却被工友们用枪打死。就在工友们准备对母狐狸下手时,孙老头赶到,救下了它。那天,大家第一次见到和蔼可亲的孙老头发那么大的火。

孙老头把公狐狸埋了,一瘸一拐的母狐狸带着小狐狸们在远处的树下默默望着……

“单孜晓……单孜晓……善子小……善孙……我的老父亲叫善孙,我为什么没有听你把话说完啊!!!我真是该死啊!!!”孙老头用拳头重重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悔恨的泪水止不住地流。

开春了,工友们陆续返回林场,可孙老头却离开了。有人说,他回老家养老去了;有人说,他出家去了;也有人说,他进山去找那几只小狐狸谢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