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意衡短暂思索过后,决定下午抽时间翘课,他不信班主任会坐班里一天。
“晚上等着我给你带饭嗯?”
柏霖眨动眼睛,什么都没问,乖乖应声:“好。”
俞意衡跟柏霖一起吃过饭,没留多久。等回家看到桌上用碗扣在盘子里专门留给他的饭,俞意衡原本想去看厨房有什么食材的行动被打断。他分明在早上出门时就说过不用做他的饭,说的话不听,做完剩在这里像是故意做戏让他内疚。
拿起碗看到特意留出来的菜,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是该说这些是自我感动式付出。
听到声音从屋里出来的女人,看到俞意衡一脸笑容温柔说道:“小衡回来了,吃饭了没有?妈妈把饭给你热一热。”
俞意衡把碗重新扣在盘子上,冷淡回应:“我吃过了。我说过不用做我的饭,我会在外面吃。”
“外面的东西不卫生的,小衡,你是不是还在怪爸爸妈妈让你转学……”
俞意衡实在不想聊这些,偏偏这个话题避不开。
“说不怪是假话,但是这点小波折算不了什么。无非是我想见他的时候需要翘课,需要走更长一段路程,需要浪费更多原来不需要浪费的时间。这些都没关系,我是独立的个体,有自主的意识,也会承担自己选择带来的一切后果。我的独立意识告诉我,坚持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不计成本。没有人可以掌控我,父母也不例外。”
女人无法接受自己的儿子非要对另一个男生死心塌地,在她看来这些更像是孩子青春期的叛逆,而不是真正的爱情。
“爸爸妈妈都是为你好,他是什么人?不学无术,在学校混日子。小衡,妈妈都听老师说了,你转学以后成绩很好,以前都是被他耽误了。你跟他都是男孩子,你们朝夕相处久了是会产生让你们这个年纪误以为是爱情的错觉,但是感情这事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你们就是玩的好的兄弟……”
俞意衡大概明白同性恋这件事对思想保守的家长来说什么样的打击,可是已经摊在明面上的事情却还是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自欺欺人,真的有意思吗?
“没有好兄弟会上床,我跟他早就是负距离的相处。”
这话一出,女人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的倾倒。俞意衡磨了下齿尖,只犹豫一秒不到的时间,最终还是尽力跑过去把人给扶住。把人扶到沙发上,俞意衡甚至给女人倒了杯水。
女人怀有一丝希冀看着俞意衡,“小衡,你在故意气妈妈才说那种话是不是?”
“他从来都不是个糟糕的人,做人不能只看表象,也不能只道听途说。我和他在一起会成为更好的人,他教我很多,我也会教他我掌握的东西。爱是互相成就,让彼此熠熠生辉。我和他在一起,谁都会拥有光明的未来,分开对我们来说才是堕落的开端。这个世界上我能放弃几乎所有,唯独不会放弃他。”俞意衡语调平淡无波,说这些话不是要劝眼前人成全,而是在告诉对方自己的决心。
女人泪流满面、低声哽咽说自己是做了什么孽。
俞意衡实在无法理解,爱一个人一定要给特定的枷锁束缚才是爱?
必须是异性这个前提,难道能保证得到的是真正的爱,并且给出去的是真正的爱?
答案肯定是不能。
爱本来就是自由的,可以钟情于皮囊、可以沉沦于灵魂。有的人追求性,有的人追求爱。随波逐流的阴阳相合,也没人能保证每一对异性恋都是真爱。
俞意衡被哭声吵的厌倦,这件事对家长来说难以接受是正常情况,他能理解。但是理解归理解,他不可能因为哭上一次两次就让步。别的事有的商量,这件事没有。
俞意衡深吸一口气,“我知道很难接受,也没痴心妄想过我说出来以后你们就能立马给予我肯定的支持。我们都需要时间,我没有强迫你们接受我爱柏霖的事实,在你们无法接受期间我跟他甚至可以不出现在你们跟前。同样,你们也不要试图做多余的事强迫我们分手。转学已经照做,再让我退一步是绝不可能的事。”
俞意衡说完回房间收拾些衣服课本,行李箱不大,装不了太多东西。当他拿着行李箱从房间出来,女人瞬间慌神。
“小衡,妈妈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能走,爸爸妈妈就只有你这一个孩子。你走了我们可怎么办啊……妈妈没办法承受失去你,别这样对妈妈行吗?”女人呜咽着恳求,任谁看都会想要责怪俞意衡不孝。
俞意衡拿纸巾替女人擦了擦脸上的泪。
“你想我怎么做?留在这里,被你们用各种方式来逼我分手?终究要有一方妥协的话,你们从来都没想过妥协的是自己吧。你们可以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如果我以后谈了新的对象并且是女性,那你们会沾沾自喜觉得现在做的所有决定都是正确。那我呢?我要经历过舍弃心中所爱的痛苦煎熬,彻底打碎自己去成全你们,重塑自己做个孝子,然后再看你们跟我炫耀你们明智的决定吗?”
“把我当个人行吗?我自诞生之时就已经是独立的个体,我拥有自己的意志和判断力。在你们看来我阅历不足、心智不成熟、盲目跟风。但事实上,我不是一时兴起选择柏霖作为我的爱人,这一切都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你无法接受失去我的心情,在某中意义上跟我无法接受失去柏霖的心情差不多。”
“如果人的一生必须要有个伴侣来共度一生,这个人是男是女有那么重要吗?”
女人蠕动唇瓣,“你们都是男孩……”
“我们都是男孩,除了不能结婚,其他生活日常没什么不同。爱意本就瞬息万变,一张结婚证能保证什么?如果爱到最后没得到好结果,那就是我现在一意孤行的报应。”
女人用陌生的眼神看着俞意衡,她发觉自己完全不懂自己的孩子。
俞意衡自顾自继续说道:“人要为自己的错误抉择买单,人生的必经之路。我不可能永远让你们替我做决定,因为绝大多数事情最终承受者只能是我,没人能替我的人生买单。”
“您就当我自作自受。哪怕以后是苦果我也笑着咽,绝不会怨天尤人。”
这一番话说出来,确实不是对未来盲目乐观。原以为自家孩子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劲儿摆在这里就是脑袋一热正上头,现在看来是权衡过所有利弊还要坚持做出的决定。
失去孩子和接受孩子喜欢上另一个男孩这两个选项摆在眼前,对一位母亲来说不难选。只不过是——即便做出选择,一时间也不可能那么快真的完全接受。
“小衡,再给爸爸妈妈一点时间。我们不会再做多余的事,你就给我们一点时间来接受……别走,住在家里让妈妈安心行吗?”
“我知道了,我会把东西放回房间。”
见俞意衡把行李箱重新带回房间,女人松下一口气,但是想接受对思想保守的她来说很困难。
直到俞意衡出门上学,女人脸上仍是愁容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