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上的人动了动,忽然坐起来弯腰要吐,她赶紧拿垃圾桶去接。
醉酒的人哇哇哇吐完又躺下了。
林乐之倒了杯水,轻轻拍着他。
“起来喝点水。”
他嘟哝,“难受。”
蹲在他面前,抬手描绘他的眉眼。
“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
“你不知道我会心疼吗,我会心疼的啊季泊简。”
季泊简你都不知道,我想你。
很想你。
在分开后的这些年里,我每一天都在想你。
开始的那两年她与自己的思念对抗过,每天将自己的生活安排得很满,很累,想回家倒头就睡,可躺下的时候,她会想季泊简。
她去雅典,去瑞典,去冰岛,去更远的地方旅行……
徒步阿尔卑斯山顶看日出,第一缕阳光折射在云端,她拿出手机想要记录那一刻的时候,对他的思念达到了顶峰。
她想,要是他在就好了。
她以为是因为自己走的还不够远。
在多哈机场,飞机更换登机口,因为听不懂阿拉伯语错过了飞机。
在地球的另一端,在异国的街头手机丢失联系不到任何人的时候,她都在想,要是季泊简在就好了!
后来,她便不再与思念对抗,平静的接受。
接受自己对他的思念。
允许自己想他时掉眼泪,允许自己像个偷窥狂一样偷偷在网络上看他的消息,允许自己心中装满了他。
沙发上的人不舒服的嘤咛了一声,吓得她快速缩回手,生怕被他发现端倪。
“去床上睡好不好?”
她费劲的把他扶回卧室,房中一切都是老样子,这是他们爱过的地方。
林乐之替他脱去衣衫,去洗手间拧毛巾为他擦脸,想让他舒服一点。
洗手台一侧依旧摆放着还未使用完的护肤品,她颤抖的拿起来看日期,已经过期了,像极了她与他的爱情。
——
“林乐之,我说了多少次了,护肤品要放化妆台上去!”他站在洗手间大吼。
“不嘛,放那儿方便,我洗完脸就可以直接擦了。”
她不死心的跑去拉开衣帽架的门,属于她的那几个橱柜里,当年未带走的首饰包包衣服还在原处……
闭了闭眼,眼泪滚滚而落!
季泊简,你到底在干什么!
她悄悄退出去,床上的人睡得不安稳,即使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也紧紧皱到一起,她伸出手指为他抚平。
这么好看的眉眼,不应该是这样。
他喃喃,“你什么时候回来?”
“什么?”
“林乐之,你怎么还不回来?”
这次,她听得真切。
心脏像是被什么击穿,让她好不容易才披上的伪装瞬间就丢盔弃甲。
她逃也似的去厨房熬了小米粥,兑了蜂蜜水与粥一同摆放在餐桌上,在他醒来之前离开他家。
我是想回来的,可却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你。
更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自己。
那件事早已浸入了她的骨血,成为了她的一部分。
她的失眠症并没有好,偏头痛也只是减轻,近几年她的强迫行为也在慢慢增加,她无数次的想要拯救自己,可那白花花的裸体男人躺在她身边的那一霎记忆,无时无刻不像蟒蛇一样缠绕着她。
季泊简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硬是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手机放在床头,他拿起来看时间,已经是九点半了。
好几条微信消息。
除了几条助理的工作汇报,其中一条是梁舒阳发来的:【三哥,兄弟们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他捏着太阳穴不明所以。
直到他看见餐桌上那一碗还温热的小米粥和蜂蜜水,才明白梁舒阳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略带赌气的端起蜂蜜水倒进了洗碗池里,可那碗小米粥,他没舍得。
坐下来捧着它,小口小口的吃。
“以后我每天都做饭给你吃。”
“不用,家里有阿姨。”
“你是不是嫌弃我做的饭不好吃?”
“不是。”他皱着眉头咽下她炒的香菇青菜,她厨艺挺好的,如果能把白砂糖和盐分清楚的话。
这个小东西,厨艺有长进了!
季泊简吃完最后一口小米粥,心想。
既欣慰又难过。
欣慰的是她愿意来,她还愿意回来,难过的是,她还是不愿意留下。
她不愿意的。
可林乐之,你有什么不乐意的,我都打落了牙齿和血吞下了。
我都原谅你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
“司白。”他拨通陆司白的电话。
“大哥,我新婚头天,你一大早打电话不太地道吧?”那头不满抗议。
“嗯。”他手指一下一下叩击着桌面,“我找你老婆。”
那头愣了一下,还是将电话放在睡眼朦胧的苏棠耳边。
“她在哪里?”他问。
“谁?”苏棠还没完全清醒。
“林乐之。”
“她今天回南城,十二点飞机。”
季泊简挂了电话,在餐桌前坐了许久,终究是踉跄着出门,闻到身上残留的酒味,又折了回来去浴室洗澡。
林乐之不喜欢异味!
候机楼,季泊简远远的看着林乐之坐在在登机口处发呆,她耳朵里塞着耳机。
——
“英语不是这么学的。”季泊简摘下她的耳机。
“那应该怎么学?”
林乐之不满的抢回耳机,不是说要积累自己的词汇量嘛,她每天走路睡觉吃饭都带着耳机听单词随身听。
“你说永远喜欢季泊简,我就教你。”
这个时候,她耳机里播放的是什么?
她肯定已经不学英语了,他看过她的演讲视频,英文流利掷地有声,她早已不用耳机学英语了,她有了新的学习技巧。
可他,还是没有学会新的忘记她的方式。
林乐之收回视线就看到他站在自己的面前,慌张地站起来。
她抬头看他,阳光刚好穿过候机楼的玻璃折射在他的身上,他的五官被烘托得格外立体,嘈杂的声音慢慢冷下来,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被雾化了,只有他是明朗的。
他说:“不打声招呼就要走吗?”
“我,我……我单位事情比较多,所以……”林乐之紧张到手胡乱比划。
季泊简忍住了要伸手揉他脑袋的动作。
“你。”季泊简看着她,垂下头低声问,“要不要留下来?”
声音低沉,语气卑微。
见林乐之没回答,他又补上一句,“你考虑一下。”
他的手紧紧扣住手心,害怕听到她的拒绝。
那他应该怎么办?
不死心的追去南城,还是和从前一样麻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