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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其他类型 > 问春坟 > 第207章 陈宫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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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皎被软禁在元溪殿的第五日,那扇紧闭的门终于被开启,从光明处照进漆黑的宫殿的,是一个纤长消瘦的身形。

他弯腰枯坐在椅子上,垂着的头慢慢抬起,看见李云昭在陈敖和齐行的保护下,很缓慢地走进殿内。

有道是风水轮流转,几天之前,还是李云昭被困在这漆黑不见光的屋子里,转眼间已经颠倒过来。

她是此间主人,而他是阶下之囚。

“怎的这般黑啊,”李云昭环视一圈,叹息一声,朝齐行吩咐,“把屋里的灯都点起来,景王叔又不是囚犯,这么阴森昏暗的地方,待久了是会发疯的。”

“是。”齐行得令,将殿里的灯一盏一盏点亮,升起的烛光,将李皎狼狈不堪的样子照得一清二楚。

他头发凌乱,双目遍布红血丝,形容枯槁,身上的明黄常服沾着大片的污渍,也不知是泥还是血水,挺拔不屈的腰背有些佝偻,再看不出一个帝王的威仪。

“你没死啊。”

李皎紧盯着她,目光随她的动作移动。

李云昭在他不远处坐下,身上的伤没有好利索,脸色仍有些病态。

她从容地笑了笑,语气不咸不淡,“还好,这次命大。”

闻言,李皎不知想到什么,停顿片刻,不阴不阳地叹道:“现在外头很乱吧,难为眼下多事,你还有心惦记着朕。”

对于他仍然自称为“朕”,李云昭微微一笑,面上带着掌控大局的淡定,不甘示弱地笑问道:“景王叔似乎还不肯认输?”

“朕输了吗?”李皎坐直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慵懒疲惫的样子也提起一丝天家气势。

“若朕输了,你何必囚禁朕于此,而不杀之而后快?而不——即刻登基称帝呢?”他也笑了,眉一挑,语气有些嚣张,“是做不到,还是不敢?”

李云昭看了他一眼,摊手坦率道:“弑君者,人人得而诛之。我若杀了你,他日,其他人必会来反我。”

“看来,你还是狠不下心去做一个真正的乱臣贼子。”李皎看着她,满眼可怜之意,不断地讥讽起来。

“李云昭,你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吧?从一个名正言顺继承正统的天子,变成一个抢夺江山的匪贼,真是令人唏嘘啊。从前你最痛恨的不就是你那些逆贼王叔吗?如今和他们做一样的事情,杀人劫掠、逼宫造反的滋味如何?”

李云昭的脸色阴沉,冷冷地看着他。为敌多年,他很了解她心中憎恨什么。

“朕说中了?”李皎见她不说话,接着道,“你想做什么尽可做吧,反正这是你李氏的江山,不!你现在不姓李,就算你坐上皇位,天下人不会服你,不会承认你!让朕猜猜,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你想要朕写禅位诏书是不是?”

他说完,瞧着李云昭含笑的脸色,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当年赢在血统,而今会败在血统,没想到吧?”

“是。”李云昭毫不遮掩,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是她面临的最大的难题,不管她承不承认,这个问题就像一座大山一样摆在她的面前。

“所以我才来请王叔写一道诏书,这样也可保全大局,少让一些人冤死。”

李皎却道:“朕说过了,你本不必如此大动干戈,朕可下旨册封你为皇后,待将来朕死了,你想垂帘听政也好,登基称帝也好,朕也碍不了你的好,这不是名正言顺、两全其美吗?”

此话从一个帝王口中说出来,倒是显得偏爱宠溺,若是对后宫旁的女子说,如颜德妃、如毓妃自然是天大的皇恩浩荡,但对李云昭而言,则是羞辱和蔑视。

李云昭不屑地嗤笑一声,摇头叹息:“王叔莫要同我开玩笑了。”

“不是长生先同朕开玩笑吗?”李皎颇有些兴致地看着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桌上,“朕倒想看看,没有这道诏书,你要怎么收拾这场乱局。”

李云昭轻咳了几声,有些虚弱,话音轻飘飘地回响在空荡荡殿内,“无妨,王叔不肯配合,我也不能强按着王叔的手写不是?只不过多杀几个人的事情罢了。我想想,先从哪一位开始呢?从后宫还是前朝?”

她拍了拍手,陈敖就将一个签筒呈上。

“是王叔自己来抽,还是我来抽?”

李皎的脸色难看至极,李云昭了然地点头,笑吟吟道:“那还是我来替王叔抽吧。”

她一边说,一边晃动签筒里的签子,木条的撞击声与她清脆的声音混在一起,却产生了一股阴魂索命的森冷。

“今天一个,明天两个,后天就三个,不知道王叔能撑到几时……”

“啪嗒”一声,一支竹签掉落在地上,齐行弯腰捡起来,送到了她手上。

李云昭翻来前面一看,啊呀一声,轻声细语道:“哟,是王叔很亲近的人呢,王叔要不要猜一猜?”

李皎冷漠无言地看着她,脸上的笑意敛去,眼神阴郁,不再伪装。

“李云昭,没想到短短几年,你竟变得如此狠毒,如此没有底线!”

“我狠毒?”李云昭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眉眼飞扬,咧嘴一笑,“你知道我刚回到这人世间的时候,经历过什么吗?我做过乞丐,饿得快要死的时候,只能像狗一样跪在路边乞讨,那时候我想杀了你们所有人!你应该庆幸,我现在没有这个想法。”

李皎愣住了,有些恼怒,冷声道:“当年的事情,非是我所想所为!你要恨,也不该恨到我头上来!”

李云昭微微歪头,有些好奇地看着他忽然情绪激动,眼神带着探究审视。

只听他满含疑惑地问:“明明是汤予荷亲手把酒送到你手上,是他害死你,你为何不恨他?”

李云昭眉心一跳,下意识瞥了门外一眼,她并不想回答李皎这个问题,但更不想让某些人误会。

“这又不是他的错,我为何要恨他。”

李皎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她,眼眸不可抑制地闪过一丝嫉妒,“那我有什么错?我原本……已经放弃了,是你出了意外,我才接手那个烂摊子的!”

他恨恨地看着她,心情十分复杂,“你知道我光处理逆王党就花了多少时间,多少心血吗?你以为这个皇帝我就做得很轻松、很快活?”

“你没错,我不恨你,也不是非要杀了你不可。”李云昭收起浅显的笑意,目光冷肃,“不过,你既不让我如意,那我只能自己夺回做主的权力。”

“我又为何要顺你的意?”李皎冷哼道。

“你当真以为,你的一封诏书很重要?我李云昭想要做的,从来没有做不到。你不妨听我说一说,看看我的计划是否可行。”

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道:“宣赢八年,少君皇后身怀龙嗣,太医署诊断,少君皇后怀的是双生胎。当时大安国寺的主持擎苍大师曾为少君皇后算了一卦,卦象表示,双生胎的长子会是天降吉星,与国之后继,而幼子体弱,身带邪星,须得远离双亲父母,受佛光净化,直到二十三岁方可踏入红尘。”

李云昭说着,深吸一口气,十分惆怅。

“果如擎苍大师所言一致,少君皇后在顺利生下吉星长生公主之后,后一个胎儿却让少君皇后难产而亡,不得不——剖腹取出。后来,灵宗皇帝为了国运昌顺,便按擎苍大师的化解之法,将幼女远送到塬州的尼姑庵去,这一待,就是二十三年。”

她挑起眉,表情是胜券在握的从容,“此事,擎苍大师的亲传弟子无言大师能作证,萱南长公主能作证,曾经在太医署任职,负责少君皇后孕期的耿老能作证……这比什么劳什子的垂帘听政可靠多了吧?”

李皎听得目瞪口呆,彻底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