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将军?”
虽说心底里有几分慌张,但姜虞月还是作出了那一贯云淡风轻的表情,“将军怎的来了此处?”
“路过,过来看看。”
宋惊澜站到了她的身旁,只静静地看着她为旁人问诊,并没有要多问什么的意思,可偏偏是这样一句不说的气氛让姜虞月觉得最为难熬。
虽说宋惊澜站在她身后一点的位置,她看不到此人的眼神落在何处,可对姜虞月来说却是如芒在背,被他如此近距离的盯着,用如坐针毡来形容在贴切不过了。
姜虞月顶着宋惊澜的眼神,硬着头皮给几个人看了诊之后实在是有些扛不住了,只能挤出笑脸扭过头去。
“将军,可否请您移步到稍远一些的地方,我看诊之时有个怪癖,不喜欢有人站在我身后。”
宋惊澜听得这话,眉头微不可察的一挑,语气却依旧是平静无波,“如此怪癖倒是闻所未闻。”
而他说完这话,却是压根没有要走开的意思,这让姜虞月不由得在心中暗骂一句,可被宋惊澜盯着实在是让她无法专心诊治,只能想办法将他支开。
正当姜虞月绞尽脑汁想理由的时候,倒还真让她想起了一件正事。
“将军,依我所见,此次的瘟疫恐怕并不寻常。”
姜虞月正色道,“我最初发现有人感染瘟疫之后,就在城中四处搜寻感染者的尸体,准备将他们聚在一起焚烧,以避免他们的尸体再度传播疫毒。”
“而在这些尸体当中,我发现有不少尸体身上的服饰,和我们万齐人所穿的略有不同。”
姜虞月细细回忆着之前所见到的那一幕,“我先前为了采药,也曾去过南疆,和南诏人打过几次交道,若是我没看错的话,那些人倒有几分像南诏国的。”
这话一出,宋惊澜脸色忽的阴沉了几分,“你所言可属实?”
“我记得清楚,定然不会看错。”
姜虞月很是严肃的开口道,“先前因为这瘟疫来势凶猛,我便没顾得上提起这些细节,如今细细一想才觉得有几分不妥,若是这场瘟疫是人为,恐怕……”
宋惊澜自然明白此事的严重性,若这场瘟疫当真是南诏人蓄意而为,就牵扯到另一个问题了。
那就是南诏人是如何把这些染了病的人送进朔州城里来的。
“和南诏国接壤的分明是我们的军营,不通过军营,无人能将染了病的南诏人送进朔州。”
一旁的蒋非离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同样是神色一凛,“若真是如此,难不成……”
军营中有内奸。
宋惊澜的眼神骤然阴鸷冷沉,但他却分毫不怀疑何梧所说这话的真实性。
这个何梧是个聪明人,不管他和姜虞月是否有关,都绝对不会拿这种事情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看来他手底下的人也不干净啊。
“多谢何公子提醒。”
宋惊澜眸中戾气隐隐翻涌,但语气却是格外的平静,“看来我得先走一步了。”
说完这话,宋惊澜果真不在此处继续停留,而是立刻飞身而起,立刻掠往军营的方向。
姜虞月见状也是松了口气,她光忙着诊治病患,若非今日宋惊澜来此,她当真都快要忘了这么重要的事了。
等宋惊澜折返回帅帐之际,前日被派出去的风灵竟然已经回来了,他身上有着好几处伤口,看上去略显狼狈。
“主子。”
见着宋惊澜回来了,风灵立刻上前呈上一份舆图,“您要的东西。”
宋惊澜伸手将其展开一看,正是这朔州城外五十里的详细地形,只要有了这个,便无惧于南诏人的把戏了。
“做得不错。”
宋惊澜将舆图放置在桌上,“不过在对付南诏人之前,得先清理门户。”
风灵略有几分不解,“您的意思是……?”
宋惊澜的修长的手指略有几分不耐的轻叩着桌面,“若是朕没记错的话,朔州城备军首领余纪之,好像是宋承言的亲信吧。”
闻言,风灵略思索了片刻,“正是。”
“那就对了。”
宋惊澜眼神再度凉了几分,声音冷冽,“没想到这宋承言当真是贼心不死,朕念着皇兄的情谊,留了他们一条狗命,只将他们发配至封地。”
“可没想到他如今竟然钻营到了如此地步,不惜让手下人和南诏人狼狈为奸,竟偷运染了瘟疫的南诏人尸体进朔州城!”
这话一出,风灵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属下这就去将姓余的擒来!”
“不急。”
宋惊澜面上恢复如初,语气缓而清晰,“既然余纪之和南诏人有染,那就得利用上他才是,传令下去,告诉余纪之,就说朕今夜准备按照之前的线路偷袭南诏军营,让他去给南诏人传信。”
“届时让姓余的领军前去打头阵,朕也同他一起,南诏人必定和他里应外合准备在半路埋伏,等到朕假意中计,南诏人以为自个胜券在握之际,你再率领兵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说到这里,宋惊澜又补充了一句,“切记,要保住姓余的一条狗命,朕还得让他吐出宋承言通敌叛国的罪证。”
“是。”
风灵闻言立刻拱手行了个礼,转身便朝外头去了。
而宋惊澜冷眼扫向桌面上的那张舆图,眼眸中透着几分森然,嘴角勾出一丝冷笑。
“好好的封地你待不住,既然你宋承言一心求死,那朕也就不必顾念什么情谊了。”
入夜,整个万齐军队已然做好准备。
为首之人身披银甲,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显冷冽,犹如一尊可望而不可及的杀神,身后的披风更是被凛冽的夜风吹得猎猎作响,座下的黑马已有几分不耐,正有几分烦躁般的不住踱步。
片刻后,一将领模样的男子走上前来,对着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陛下,时辰到了,可以准备出发了。”
宋惊澜没什么情绪的眼神瞥向他,却莫名让他的心中一凛。
“余将军,依你所见,你觉得朕今日的这个部署如何?”
见着眼前的帝王竟然问起了自己的意见,余纪之莫名觉得有几分紧张,赶忙擦了擦额间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