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晶折射的血色光晕里,任寒的指节被魔气灼出焦痕。
溶洞深处传来的轰鸣震得丁瑶鬓发散乱,她正要从储物戒中取出灵符,手腕却被任寒按住。
\"别动。\"他掌心覆着星砂的余温,垂眸盯着灰袍老者溃散的虚影,\"方才的莲瓣幻术能穿透我的天星阵,说明对方至少有三个元婴期修士在东南方结阵。\"
丁瑶的玉佩仍在发出断续清鸣,古籍残页悬浮在两人中间,那些原本残缺的星图正被血色纹路补全成狰狞的龙形。
她忽然轻吸口气:\"你看这些溃散的魔气,像不像前日截杀我们的赤霄门修士身上沾的鳞粉?\"
任寒瞳孔微缩。
三日前他们在落霞谷遭遇的伏击画面骤然清晰——那些蒙面人溃逃时,确实有细碎的金色粉末簌簌飘落,当时他只当是寻常遁术残留。
此刻经丁瑶提醒,才发现魔气中浮动的荧光竟与当日粉末如出一辙。
\"赤霄门不过是二流门派。\"他剑眉紧蹙,星图纹路在额间明灭,\"但方才那老者脖颈的鳞片......\"话音未落,溶洞外忽然传来凄厉兽吼,无数血色莲瓣穿透岩壁,在半空凝聚成八道持剑虚影。
丁瑶的冰魄绫陡然展开,却在触及虚影时发出金石相击之声。
任寒揽住她疾退三步,星轨在足下绽开繁复阵纹:\"是血傀剑阵!
退守岗位!\"
剑影交错间,任寒突然注意到每个虚影眉心都烙着月轮状暗纹。
这个发现让他后背发凉——二十年前还是杂役弟子时,他曾在藏书阁偷看过一本禁书,上面记载着某个信奉烛龙的神秘教派,其信徒身上必有新月烙痕。
\"原来如此。\"他挥袖震碎三道剑影,眼底泛起寒芒,\"三个月前我们在幽州城救下的那个药商,脖颈处也有这样的印记。\"
丁瑶闻言脸色骤变。
当时那药商声称被魔修追杀,任寒破开对方储物袋时,确实有枚刻着烛龙图腾的玉简......思及此处,她突然捏诀召出冰镜,镜中映出两人周身缠绕的魔气竟都汇聚成细线,直指溶洞深处某处。
\"从幽州城开始就是局。\"任寒的妖纹突然灼亮如烙铁,他反手握住丁瑶颤抖的指尖,\"还记得我们为何要来北冥荒原吗?\"
\"因为你在青阳宗废墟找到的半张星图......\"丁瑶说到一半猛然顿住。
那日任寒斩杀看守废墟的妖兽时,确实有个蒙面修士在远处观望,现在想来那人腰间玉佩的纹样,分明与此刻古籍残页补全的龙尾如出一辙。
溶洞突然剧烈震颤,血傀剑阵在星轨绞杀下崩解成漫天红雾。
任寒却盯着雾气中浮现的更多新月烙印,喉间发出冷笑:\"好大的手笔,用上古秘境做饵,拿整个北冥荒原当棋盘。\"
丁瑶的冰魄绫缠绕上他手腕:\"我们现在就像被蛛网黏住的飞蛾,越是挣扎......\"
\"就越会惊动织网的蜘蛛。\"任寒截断她的话,掌心星砂突然凝结成匕首,毫不犹豫划破自己小臂。
鲜血滴落的刹那,溶洞深处传来震耳欲聋的龙吟,那些原本追逐他们的魔气突然调转方向,发疯般涌向伤口。
丁瑶正要施法止血,却见任寒眼底掠过诡谲金芒:\"既然他们想要烛龙之力......\"妖纹顺着血线蔓延成狰狞龙角,\"那就让这场狩猎,变成饲主与猛兽的博弈。\"
当最后一滴血渗入地脉,整个北冥荒原的灵气都开始逆流。
任寒望着东南方骤然黯淡的星轨,嘴角扬起冰冷的弧度——有些陷阱,要猎物亲自踏入才够美味。
任寒的血珠坠入地脉的瞬间,北冥荒原三十六座火山同时喷发硫磺云。
丁瑶望着天际扭曲的星轨,突然发现任寒被妖纹覆盖的脖颈正在褪去暗金色——这人竟用烛龙之力作饵,在天地间织了张更大的网。
三日后,幽州城最大的黑市悄然流传起半阙残词:烛照九阴诀,星陨北冥巅。
当任寒握着改良版筑基丹配方出现在天机阁拍卖场时,二楼雅间三位蒙面修士打翻了灵茶——他们脖颈处的新月烙印在照妖镜下无所遁形。
\"诸位道友可知,上古烛龙最喜食何种灵气?\"任寒屈指轻弹玉简,十二枚星砂悬浮成北冥荒原的微缩地貌,\"正是被血煞污染过的元婴修士本源。\"
台下顿时哗然。
某个鹤发童颜的老者突然浑身抽搐,七窍钻出金红色蛊虫——这正是任寒改良的显形术。
丁瑶适时抛出留影石,三个月前药商脖颈的烙痕与此刻老者溃烂的皮肤完美重叠。
\"咻!\"
三道淬毒骨钉破空而来,却在触及任寒衣角的刹那化作齑粉。
天机阁穹顶突然降下星辉结界,那些匆忙捏碎传送符的蒙面修士惊恐发现,自己的元婴正在不受控制地溢出黑气。
\"感谢诸位替本座省去追查的功夫。\"任寒掌心腾起琉璃净火,映得他眉眼如修罗,\"被种下烛龙蛊的道友,此刻是否觉得气海灼痛?\"
会场顿时乱作一团。
七名修士突然暴起扑向战台,却在半空被冰魄绫缠成蚕蛹。
丁瑶足尖轻点玉栏,发间步摇流苏扫过任寒肩头:\"东南巽位还有三个。\"她早用冰魄秘法在整座城布下了天罗地网。
当第十八个新月教徒在净火中化为灰烬,任寒突然按住心口。
那些被吸收的烛龙之力在经脉中翻涌,竟与天外某处产生微妙共鸣。
他抬眼望向拍卖场穹顶的星图壁画,发现二十八宿中的危宿正在诡异地闪烁。
\"小心!\"
丁瑶的惊呼声中,最后一个黑袍教徒突然自爆元婴。
血雾凝成烛龙虚影,竟一口吞下三名化神期散修的元神。
任寒瞳孔骤缩,他分明看到虚影龙角处浮现出与古籍残页相同的星纹。
\"原来你们不是棋子,而是......\"他挥袖震碎虚影,掌心却残留着类似界域之力的波动。
这个发现让他后背发凉——若神秘组织能操纵界域裂缝,那么整个修仙界的飞升通道恐怕都......
\"任道友大义!\"被救的散修们齐声拜谢,打断了任寒的思绪。
他望着众人眼底的狂热,突然将玉简抛向人群:\"真正的烛照九阴诀在此,能净化多少血煞之气,就看诸位的造化了。\"
丁瑶看着他被星辉笼罩的侧脸,忽然想起昨夜客栈里的对话。
当时任寒正用星砂推演阵法,突然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若猎物学会用诱饵织网,猎人该当如何?\"现在她终于明白,这场看似仓促的布局,实则是以身为饵的诛心之策。
庆功宴持续到子时。
当任寒婉拒第七个门派长老的联姻提议,丁瑶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
月光漫过她缀着冰晶的裙裾,在任寒手腕映出浅浅光斑:\"接下来该去南海找龙绡纱了吧?
你答应帮我重炼冰魄绫的。\"
\"恐怕要暂缓。\"任寒摩挲着突然滚烫的星盘,上面代表危宿的纹路正渗出黑血。
他望着南海方向逐渐暗淡的星辉,总觉得有双比烛龙更古老的眼睛在凝视着自己。
夜风拂过窗棂的瞬间,他颈后妖纹突然刺痛——就像当年第一次握住本命剑时,剑灵发出的颤鸣。
丁瑶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发现云层中竟有星子连成衔尾之蛇的形状。
这个天象二十年前曾引发仙魔大战,而任寒的星盘已开始自动推演周天星辰。
当第三颗辅星偏离轨迹时,两人储物戒中的烛龙逆鳞同时发出嗡鸣。
任寒捏碎传讯符的刹那,千里外某座荒庙里的青铜烛台突然淌下血泪。
供奉的烛龙雕像缓缓转头,龙睛中映出正在崩塌的某处秘境——那里沉睡着比上古更遥远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