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说出口的话顿了顿。
君执不自觉的抬手遮了遮那道尚未恢复如初的伤痕。
玉如萧握在他腕上的手也被顺势牵住了。
他这才低声开口，声线却并不平稳：“飞花门几番追杀，是陆仙尊所为？”
“也许不止于此。”
玉如萧摇了摇头，拉过他的手臂来仔细检查了下依然不在冒血的伤势，“此人行事一向谨慎。以他的手段，完全可以摧毁乃至更改这些人的样貌，没道理偏偏能叫我们认出来。”
“师尊的意思是……”
君执眼底神色一紧，“此番是他刻意露出的马脚？”
“极有可能。”
“这又意欲何为？”君执不解，“之前他在暗，我们在明；如此一来，无非是将自己摆在了明面上。”
玉如萧不置可否。
却转而扣住了他的手腕，灵力徐徐萦绕间，竟发觉这具身体破境之下，丹田内灵力竟无比充盈。
君执低头看了看他的手背，“可陆仙尊此举，意欲何为？”
缓缓抽离的手掌紧贴上了玉如萧的掌心，十指交握的一瞬，只觉得抓住自己的力道有些紧。
他摇了摇头，眸底却是越发凝重。
“他的本意，应是刻意想要显露昭天宗与飞花门的关系。”
“而意外暴露自己的身份，兴许是他的失误。”
玉如萧眯了眯眸子，看着不远处站起身来的红鸢，黑袍之下的身影平添了几分孤寂。
他又在一片狼藉中寻到了那个焦黑的人影。
这会儿闻着空气中的焦糊味，看着地上这人彻底卷曲冒烟的头发，侧目向着君执递了个眼神。
君执心领神会，寂灭长鞭一甩，直接向着地上一抽。
原本僵硬的身子弹射而起。
“你也是拿钱办事？”
玉如萧抛过去一句问话，却见此人满面恐慌的点了点头。
“飞花门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一、一概不知！”
这人就连说话都有些大舌头。
“师尊，当心他服毒自尽。”
君执面色紧张，就听一侧自己师尊摆了摆手，“无妨，本也问不出什么，自我了断也方便些。”
话音刚落，就见面前人身上光团凝聚而起，一张黑道险些分不清五官的面上骤然扯开一抹狞笑，竟与此前那张惊恐的面容判若两人。
“他要自爆。”
玉如萧当机立断。
绽放的莲花虚影顷刻间显现于四周，一道藤蔓激射而去缠绕上了红鸢的腰间，却不等花瓣合拢，面前率先传来的竟是噗嗤一声闷响。
红鸢手腕外侧骤然弹出了一柄利刃，瞬息间便刺入了这人的后心。
原本凝聚而起的光团像是熄灭的火焰，
“我本以为这是个贪生怕死之徒。”她手臂一收，刀刃也跟着弹了回来，“的确有些胆量。”
玉如萧并未搭话。
只是面上并没有半分放松。
他方才这般神情变换的模样，竟与当初西州平阳城的苏老一模一样！
莫非同样是操纵灵魂的炼魂术？
越来越多的谜题竟一点点的串联在了一起。
再度抬眸，正对上了红鸢的眼睛。
“他还在吗？”
红鸢牢牢盯着他的脸，遮住大半张脸的黑纱看不清面色，就见玉如萧缓缓摇头。
“如若这些人里没有你要找的人，那么这携着精神力的物件……”
玉如萧稍稍停顿了下，“兴许是被刻意丢下的。”
红鸢垂眸沉默着，攥紧的拳头中还捏着那枚玉佩。
————
九州之北，万兽山。
苏诚的视线扫视着周遭树木，耳边除去风声之外，只听得见异兽的咆哮。
一侧是不知道又从什么地方叼了颗草的段之流，“如此地界，杜师姐未能前往，倒是可惜。”
话音刚落，队伍中押后的林舒蓦地停下了脚步。
她甚至并未回身，明心剑反握，提剑一撩，便是兵刃相撞的清脆声响。
“何方门派啊。”
段之流身形一闪，几张符篆甩出的一瞬，就见面前一道身影抬手便接了下来。
此人身形壮硕，一张满是横肉的脸还有些熟悉。
苏诚看见这人长相的一瞬，更是瞪大了眼睛，无比熟络的上前：“诶！你不是那个……那个擂台赛第一场，被我师姐暴揍的那个谁……”
他说着拍了拍身侧的陆小北，“谁来着？”
陆小北疑惑的摇头，身侧段之流却笑了笑，“武藏门吗……不对，早就是昭天宗了。”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就见面前裘天面色一沉。
他盯着手中的符篆，愤怒间不屑的冷哼一声：“只是区区雷电符，就想伤我？”
段之流但笑不语，却是抬手打了个响指。
一簇雷光当即闪烁而上，直接燎上了他的眉毛。
裘天慌忙想要抬手销毁，动用灵力的一刹，这原本只是闪烁的雷光竟然突然炸了。
面上眉毛乃至头发皆是烧的打了卷，本就阴沉的脸上此刻更是漆黑一片。
“这位武藏……哦不昭天宗的仙友，真是实在。”
苏诚抬手冲着他比了个大拇指，却不知为什么，更加讽刺了。
更不用提千山盟队伍中无数窃窃私语声：“他没事吧？”
“这年龄看起来比林师姐陆师兄还要大一轮，连雷电遇火会爆炸都不知道。”
“这不是基本常识吗？”
“不清楚，可能昭天宗没教……”
“……”
裘天捏紧了拳头，“你诈我？”
身后顿时几个同样壮硕的身形猛地上前，就见段之流又是不紧不慢的捏出来了一把符篆。
“几位，当心了。”
段之流仍旧是礼貌的笑着：“我这符篆都是灵光一现，胡乱写的，能有什么效果，我可也不知。”
他说罢，掌心符篆如同天女散花，借着苏诚掌心推出去的风卷铺天盖地的糊在了面前人的脸上。
————
河闸村。
几乎同一时间，玉如萧盯着面前不知如何处置的尸体，手中也拿出了此前纪尘塞过来的一沓符篆。
不知是不是自己了解不多，他竟然一张也没有看懂。
傍晚光线不甚明朗，玉如萧皱着眉戳了戳自己身侧的君执，“你……认得符篆吗？”
君执看了看他，点头道：“曾经为第五重，浅略了解过。”
语毕就被塞过来了一大把。
君执翻看着，眉头越皱越紧。
就在玉如萧看着面前人颇为苦恼的神色，心下稍有安慰的时候，就听面前人张口：“师尊，这是段师兄写的吧。”
“你认得出？”
君执犹豫着摇头：“长骁师兄说了，段师兄写的符篆，只有他自己清楚有何效用。”
“这么……”
玉如萧想了半晌，没想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只得挑了两张还算正经的甩过去。
他本想着再不济也是爆炸，却不料简短的火光中，随之升腾而起的竟是簇簇璀璨的焰火。
夺目光彩于低处绽放的一刹，一道声音幽幽传来的二人耳中。
“两位的情调可以先放一放。”
红鸢的声音不似平常冰冷，更像麻木：“这种地方，就不必放烟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