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要从何查起，纪蓁诺觉得没有一点头绪。孙妍珉只见过孙晓红的尸体，当时差点晕过去，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叫了人，却被远远地拦着，不能接近尸体。那个时候孙妍珉都没有想过要仔细看看孙晓红的尸体，更别说现在会想到什么线索了。
在孙妍珉的印象里，妹妹从小就很乖，许多见了她的大人都会忍不住捏捏她的脸，她会很乖巧地叫叔叔阿姨。而且孙晓红的成绩也还不错，每次老师看到孙妍珉都会跟她夸奖孙晓红。而且孙晓红这么小的年纪，不可能有什么仇人之类的。
儿童确实是受害者高危人群，只因为她们是弱势群体。人性的阴暗面总是使得许多人朝他们这些弱小的孩子下手。
每年儿童意外死亡率居高不下。
儿童少有仇杀，情杀或者因为欠钱被杀害，多是因为成人之间的仇恨被牵涉到了孩子们的身上。只是孙妍珉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惹过什么样的仇人，让人家这么疯狂报复。
作为学生的孙妍珉已经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待在家里了，老师也体谅孙妍珉失去了妹妹，心情不好，无心学习，允了一个星期的假，现在是该回去上学的时候了。
纪蓁诺当年学艺术，文化成绩也只能算是平平，不过幸亏有孙妍珉的基础在。
这对父母对孩子做过的最好的事情就是给了她们姐妹二人良好的相貌和聪明的脑子，却没有给她们最需要的关爱。
即便是已经回到学校，纪蓁诺也没什么心思听课，除了第一次任务，其他的时候还没有进过课堂呢。不过这次倒是不要求怎么认真读书就是了。
孙妍珉上课也没什么精神头，老师倒也理解，只是课堂要求还是要完成。
好不容易捱到放学，骑着自行车回家，路过小学，纪蓁诺能够感觉心里的悲伤如波涛一般汹涌，以前总有一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姑娘在这里等着，看到她，就一边喊着姐姐一边奔跑过来，两只羊角辫像她飞扬的心情，那个时候，孙妍珉的也会忍不住裂开嘴，加快蹬车的速度，一直冲到妹妹跟前，然后让妹妹爬上后座。爬上后座的妹妹不会停歇，有时候会唱歌，有时候跟姐姐说今天老师表扬我了好开心啊，今天同桌骂我，好讨厌之类的小烦恼。
纪蓁诺脑海中浮现的是一幕幕快乐的回忆。
跳下车，纪蓁诺推着车走进小学校园，小学很小，只有两栋教学楼，每个年级只有一个班，听说因为生源越来越少，以后可能要关门大吉了。
孙晓红的尸体是在学校侧面的水沟里发现的，当时孙妍珉没看到妹妹，就一边呼喊她的名字一边找到了这里。
这边的草地已经倒伏一片，但已经有重新站起来的趋势，妹妹曾经的痕迹，正在一点一点消失。
听说因为妹妹死在这里，已经没有人敢来这边了。
孙妍珉很难过，纪蓁诺却有几分理智，沿着小水沟慢慢走，竟然在草丛里见到了孙晓红掉落的头花，是个有些俗艳的粉色花，上面有白色的圆点点缀着。
纪蓁诺看了看这里和形同虚设的门卫室的距离，已经拐了弯，但是能够看到门卫室的屋顶，如果孙晓红苦恼挣扎，门卫在门卫室的话，肯定是会听见的。看这里痕迹，是第一现场，而不是死后移尸。
孙妍珉催促着纪蓁诺去门卫室问个明白，为什么不救孙晓红！为什么见死不救！他应该下地狱！
纪蓁诺按捺住孙妍珉的情绪，这种被任务委托人的情绪影响甚至控制的感觉真的不是很好。
纪蓁诺走进门卫室，门卫是个闲汉，他甚至还在门口开了个小卖部，专门出售小孩子喜欢的图纸贴花和各种小零食。
在这个小镇上就是如此，所有的人都不会各司其职，他们都只想着如何赚到更多的钱，如何看别人的八卦和笑话，如何让自己更有面子。至于其他的，他们从不关心，这样的日子已经延续了很多代了。
纪蓁诺看到这些人的生存状态，其实也挺为他们可悲的，汲汲营营的一生，毫无乐趣可言的一生，毫无希望的一生。
门卫此时正在做饭，看到来人还以为买东西呢。
简陋阴暗的小房子，纪蓁诺扫了一眼，看向门卫，门卫也是靠关系才占着这个地方的。看似高大实则毫无战斗力的身体，如果真的发生什么让他保护孩子们，恐怕他第一个跑掉。
“你要买什么？”
“不买什么，我就是来看看。我妹死的挺惨的，直到现在还出现在我梦里对我哭，说求我救救她。”
门卫有些惊恐地看着孙妍珉，孙晓红的事情他当然是一清二楚，甚至知道是谁干的。可是为了自保，他当然不会说什么。
纪蓁诺拿起头花看了看，继续道：“小红挺喜欢在这里买吃的。要是她说让你给点零食她，你可千万不要吝啬。大不了，我来付钱就是了。”
门卫不由得咽了咽口水，道：“小姑娘你说的怪渗瘆人。”
纪蓁诺道：“哪里瘆人？我妹死得冤，哪里肯走？她又是小孩子，什么都做不了。你就当可怜可怜她算了。”
门卫越听越觉得不舒服，道：“小姑娘你也没别吓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纪蓁诺哼了一声，什么都不知道才有鬼了。
门卫苦恼了一会儿，道：“其实那天我是听见孩子哭来着，可是我没在意，你想我这是小学，天天听孩子哭，早就习惯了，还以为哪个孩子被家长打了，或者小孩子在吵架呢！”
“把你那天看到的听到的都说出来！”
门卫被纪蓁诺严厉的语气吓一跳，明明才是初中的小女娃，竟然这么有气势。
“就是小红刚开始在我铺子前面玩，过了一会儿就走远了，我也没在意，我还说了让她小心呢！等我做好饭吃饭的时候，就看到你来了么，然后就是你发现了的事情了。”
都是不痛不痒的信息。
纪蓁诺很不满意，道：“难道那天没有奇怪的人出现吗？”
“奇怪的人？没有啊，都是小孩子和老师，也有两个家长……”
见孙妍珉眼神十分锐利地盯着自己，门卫急忙又道：“不过确实有个比较奇怪的人，是个男人，长得比较高大，长啥样我不记得了，是谁我就更不知道了，在这里晃了晃，然后走了，也不知道跟这个事情有没有关系。”
纪蓁诺哼了一声，道：“谢谢你了，小红也会谢谢你的。”
门卫说不用不用。
纪蓁诺跨上自行车回家，回想起那天，孙妍珉那天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人，但是因为那天出板报，第二天就要全校检查评比，所以她做完了才回家的。她想着妹妹在学校，那边又不缺人，应该不会有事，没想到就成了这样。
对门卫的问话可以说是一无所获，虽说有奇怪的人，但是是谁，跟事情有没有关系，门卫提供的信息一点用都没有。
心里堵得慌，纪蓁诺将自行车骑得飞快地回家。
回到家里，很是安静，却听见厨房有久违的做饭的声音。
纪蓁诺过去一看，竟然是孙爸爸。
“爸爸，你这是……”
因为父母关系不好，谁也不肯做饭，很多时候都是孙妍珉做给姐妹两吃，至于父母，他们各有各的办法。
“妍珉回来啦？”
纪蓁诺点点头。
上了餐桌孙爸爸才告诉纪蓁诺，夫妻两个决定离婚，问孙妍珉愿意跟谁。
“妈妈上哪儿去了？”纪蓁诺假装无意问。
孙爸爸道：“你别担心她，她去你外婆家了。你放心，就算是你想跟你妈妈，我以后也会常常去看你的。”
其实以纪蓁诺对父亲和母亲角色的印象，选择母亲才是合她意的，可是孙妍珉的情况和她不同，所以纪蓁诺需要孙妍珉的意见。
“您让我想想好吗？”
“好的，不着急，反正我们离婚了也是你的爸爸妈妈。”
“嗯。爸爸，我想问问你，你有没有……什么仇人？”
“仇人？或许跟别人有过龃龉，但是说仇人算不上，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小红的死，很蹊跷，所以问问。”
“小红……是我和你妈妈对不住她，希望她能转世投胎找个好人家。我也知道你很喜欢小红，不过你还是要以自己为主，逝者已矣，我们记得她就行了。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够改变的。”
孙爸爸说这话的时候又悲伤又无奈，纪蓁诺作为混娱乐圈的成年人，自然能够明白那一份生活给予的困苦心酸。
其实想想，或许孙爸爸不是不悲伤，只是他不能表现出来罢了，他一直都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嗯，我知道的，您放心。那……妈妈应该也没有吧？”
“你妈妈只是脾气不好而已，哪里会有仇人。妍珉啊，不说这个啊，好好吃饭。”
如果不是仇杀，那又是什么呢？
要是能够看到小红的尸体就好了，那样或许能够看出一些端倪，只是因为孙晓红属于早夭，很不吉利，所以孙家早已将她下葬。挖坟打扰亡灵的事情，纪蓁诺是做不出来的。
至于父母离婚跟谁的事情，孙妍珉表示要跟着爸爸，纪蓁诺尊重他的选择。孙妍珉是个聪明的姑娘，相信她不会亏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