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连一怔:
“对啊,刀娘的本体刀刃不是可以随便收起来的吗,为什么她要这么干?”
这个世界上的刀娘的确可以将本体刀刃与自身肉体分离,甚至没有任何的距离限制,只要刀娘的本体刀刃不受伤害,那么肉体也不会受任何影响,只不过如果没法亲自接触本体,刀娘便无法将其用来战斗或唤出唤回而已。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自治城建立的初期,各方面针对刃御师和伶刃姬的法规还不完善的时候,的确有一些相互认可甚至相恋的刀娘和刃御师,她们会将自己的本体刀刃作为某种定情信物寄托给刃御师,以表心意。
这无非相当于将自己的心脏送给了他人,对于本就忠诚的灵能生命体刀娘而言,自然是无比贵重的,
而这种寄托方式也确实打动了很多年轻刃御师的心,甚至一度在当时流行了起来,很多伶刃姬都会选择把自己的本体刀刃送给主人当做佩刀,哪怕他们根本就没有异地分离的需求,仅仅是为了表达自己的忠心。
但显然这也会让许多心思坏到极点、甚至思维有些扭曲的刃御师有了可乘之机。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各个自治城的下层街道处出现了许多只有肉体而无法唤出本体刀刃的“无主”刀娘,在冬夜里裹着残破不堪的衣服,脏兮兮地躲在小巷里发抖。
她们的处境不比流浪猫狗、甚至残废乞丐好到哪里去。
猫狗只需要一个暖和点的纸箱子,一点香肠和水就能存活;
乞讨的乞丐,运气好点讨到几张钞票或是残羹剩饭,就足够让他们活上一阵子。
但刀娘不行,哪怕是最便宜的一管保养刃药,价格也依旧不菲,并不是徒有爱心而无财力的普通人能够随便给得起的,
哪怕有这个闲钱和闲心,他们又为什么要领一个脏兮兮的、本体刀刃不知去向的无用刀娘回家?光是刃药的费用就已经很令人头疼了。
如果说是为了那些刀娘还算可爱的脸蛋?那更是笑话,陪伴用机仆的开发程度虽然不及灵能科技衍生的刀娘成熟,但那些机仆也依旧能够充当个像模像样的伴侣了,何况费用也要比领养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碎掉的刀娘低得多。
于是,越来越多的无主刀娘在昏暗巷子里变得迟钝、锈蚀,数量也在慢慢减少。
或许是实在缺乏保养,也或许是在某个寒冷的夜晚硬生生被冻死,
当然更多的,是承受不住身为刀娘却被抛弃、甚至连本体刀刃都不见踪影的巨大打击,选择各种方式去自尽。
甚至有刀娘悲愤地组织起来进行了暴乱,但她们甚至连该对谁发起抗争都不清楚,更别提没有了本体刀刃的自己战斗力有多匮乏了。
接二连三的暴乱被镇压,讽刺的是参与镇压的同样也是哨政和属席刃御师的刀娘,
也不知道那些刀娘挥刀砍向赤手空拳的同类时,内心会有多大的纠结与震撼。
而这个悲惨现象的出现,正是有一个恶心到极致的刃御师团体,他们的人数不少,在刃御师领域的造诣都不算高,但却都拥有相对殷实的家境,以及偏偏都相当擅长欺骗刀娘的感情,目的只有一个——
收集她们的本体刀刃做收藏,等兴致一过就把她们丢掉,然后坐在自己的陈列室里慢慢欣赏、等待,
等待着,或猜测着,看躺在冰冷玻璃柜里的哪把刀会最先砰地一声碎掉。
他们以收藏的刀娘本体刀刃最多为荣,也以猜中了哪个刀娘最先死去为乐。
与正常的人类女性相比,显然要更加单纯的刀娘,恰恰好满足了这些人畸形的愿望。
也正是随着这个现象变得愈发严重,各个自治城终于有所行动。
他们开始制定相关的法规,在强调刀娘的一系列原生权利的同时,强制有力地勒令:不允许让伶刃姬交付本体刀刃,任何刃御师试图占据刀娘本体的行为都将被视为违法,哪怕刀娘是自愿的。
紧接着,各个自治城也开始对刀娘进行官方性质的人道主义救援,提供住所的同时将她们重新收归总部,以极少的简单工作为交换来提供刃药和保养,并立即搜集所有无本体刀娘的本体刀刃,尽可能地让每一把刀都回到它们的刀娘手里。
而也就在搜集本体刀刃的行动过程中,所有的造成这一切的刃御师也都被依法逮捕,以新法规进行审判,
并在审判结束的次日,立即统一地在当时最大的伶刃姬竞技场内被当众处决。
这是一场荒唐而又残酷的闹剧,令所有人听了都会感到恶心,
而也就是在这件事后,刃御师们对刀娘的看法也多少发生了改变;虽然依旧没有任何法规限制刃御师和刀娘的恋爱,但经此一事,许多人也都有所避讳地将刀娘单纯视作兵器,最多也只是伙伴——仅此而已。
那些孩子本身就是单纯的家伙,如果放任她们无意义地将感情灌注在自己的指挥官身上,而没有合适的开导,那么无论是战斗还是今后的日常,恐怕早晚会酿成大错吧。 ——一位收养了当时事件中无主刀娘的退役刃御师(该刀娘本体刀刃至今未能找回)
也正是因为这些,几乎现在的每一位伶刃姬都会将本体刀刃看得无比珍贵,也正恰好符合了战士应当爱惜自己兵器的品质。
这也是为什么红鸮会觉得艾瑞尔疯了——
如果她真的是隶属于这个教堂的“修女”,把自己的本体刀刃放到这种显眼的位置,她难道就不怕有哪个来做礼拜的调皮小孩给拿走了?
对此,巫连也是想不太明白:
“可能是某种......供奉?你说有没有可能,她的本体刀刃在这里被视作某种图腾,就像教堂的十字架一样,是这座教堂的标志乃至她这个修女的象征,所以才存放在这儿了。”
红鸮点点头:“或者说,很可能这个镇子上住着的人们根本就不知道当时的艾瑞尔是刀娘?”
巫连有些佩服地看了她一眼:
“没准儿还真是,不过我们对索尔萨斯的了解似乎也只有她一个人,西蒙倒也没和我讲过这片地方以前是干什么的,万一这里曾经也是刀娘满地走呢?总之难说。”
而在他说话的工夫,红鸮的目光却忽然被牧师讲台顶部的另一个东西吸引。
她走得更近了些,同时伸手摸向那上面的一块巴掌大小的花纹圆盘:
“这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