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晃,就是好几年。
本以为自己记不清了,但陈默一下车看到村碑那一刻,童年记忆霎时间全部涌出。
姐姐背着被蛇咬伤,正在抽泣的他爬上长长的石阶、被鸡追在屁股后面吓哭跑到姐姐身后寻求庇护的自己、姐姐要回s市匆匆跑出来不舍的自己。
种种种种。
陈默突然变得很安静,这种安静不是不说话,而是周身陷入一种旁人不能插手的状态。
纪念仰头看了他一会儿,没有出声,任由陈默沉浸在思绪中。
突然旁边草丛传来一声响,纪念闻声望去,不知打哪儿来的一只鸡蹿了出来,抻着脖子一看这儿站了几个人,扭头又回去了。
纪念看的有意思,心想是野鸡吗,看样子是母鸡,跟着它会不会找到鸡蛋。
“舅舅,我去那边看看。”
纪念仰头看向还没回过神的舅舅,扭头招呼着魏杨跟上自己,朝着母鸡那边追了过去。
魏杨跃跃欲试:“抓鸡吗纪念,我最会抓了。”
小时候沈如山给他做了个弹弓,纪霆舟教他打鸟呢,可有意思了。
不过现在他手里没弹弓,可以徒手抓,嘿嘿。
梦回童年的魏杨很是激动。
“能抓吗?如果是没有主儿的鸡,我们就抓。”
正好她没来得及给外公外婆带见面礼呢,抓只鸡聊表心意也好。
魏杨搓搓手,准备在小孩面前大显身手:“交给我!”
十分钟后,卷发里夹着鸡毛的纪念跟捂着被啄了好几下屁股的魏杨对视着。
两人不远处,站着一只雄赳赳的母鸡,眼神不屑的望着不远处的人类,似乎在说:就凭你俩,想动老娘?
【魏杨竟然都没抓着,合理吗,这战斗母鸡啊,这么难抓!】
纪念不敢置信的瞪眼。
别说她,魏杨也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完了,前几天纪霆舟还说他胖了,像只巍峨的猪,难道真胖了,连只鸡都抓不住了!
“失败是成功的三舅妈,魏杨叔叔别灰心,我就不信我们俩还耗不过一只鸡!”
大不了搞拉锯战,累死它!
被唤醒的魏杨定定地看向她:“遵命,上校。”
纪念重重点头:“副官,千万保重,我不允许你受伤,大不了我们就撤退。”
一听这话,魏杨当即反驳:“不!上校!我们不能退!若是我们退了,身后成千上万的百姓们可怎么办,哪怕我这条命赔在这里,也一定守住这里!!”
纪念被感动红了眼,隔空感受到面前人沉重的决心般闭了闭眼:“你说得对。”
“他们供我衣食,今日我以命报恩。”
“若是想从这里踏过去,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两人对视一眼,无形中达成协议,凶猛的扭头看向不远处的生物,摆出战斗姿势,气场大开,怒吼道:“来啊——”
系统:好刀,什么番
发觉纪念不见了,带着人过来查看的陈默众人:“………”
被吼的鸡:“………”
人,你莫名其妙。
只身一只的鸡,最终也没有敌过带着必死信念的人,还是落网了。
看向被抓住两只翅膀,蔫哒哒的鸡,纪念跟魏杨热泪盈眶的对视:“我们做到了。”
“百姓们有救了!”
一大一小眼含热泪的抱在一起。
那边的陈默表情哭笑不得,旁边的一号见状刚要出声,却被自己老板抬手打断了。
就见陈默踏出一步,走到纪念跟魏杨面前,抬手握拳:“纪上校之恩,无以为报。”
“陈某在这里替豫都百姓谢过上校了。”
一号:“………”
陈默说完,还扭头朝着一号他们看过来。
所有人:所以,还有我们的戏份吗?
“谢上校救命之恩。”
好在,他们都很上道。
浑身鸡毛跟灰尘的纪念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嘿嘿,职责所在,各位不用道谢。”
她是爽了,有人却不高兴了。
“鸡蛋呢!?我放在这儿的鸡蛋都去哪儿了!!!”
“哪个天杀的偷了我的鸡蛋,还把筐也拿走了!!!!”
等等……
陈老爷子往鸡笼里看了一眼,目光所过之地,只有小鸡崽。
他一愣。
母鸡嘞。
他家陈花花去哪儿了!?
...
刚才的近乡情怯在陪着纪念玩了过家家之后,消散了一些。
当年得知噩耗,狼狈赶回来,知道自己没有接到姐姐最后一通电话,愧疚几乎压倒了他,以至于无颜面对父母。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赶回来,面对的却是悲痛到一夜之间花了头发的二老。
现在的陈默,不是当年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了。
姐姐,明年,我就要比你大了。
陈默苦涩的想着,弯腰牵上了纪念的手,带她往坡上走。
豫都村依山而建,这里风景不错,前几年某个明星来这里度假,让世人注意到了这个世外桃源般的小山村,旅游业便渐渐发展了起来。
当然,背后资本运作的人,姓陈,这点却是外人不知道的。
“念念你看,那里原本是村里唯一的小卖部,我小时候喜欢吃糖,爷爷奶奶宠我,给我很多零花钱,小朋友都喜欢跟在我屁股后面蹭糖吃。”
“还有那里,那条河沟,我第一次学骑自行车的时候不小心掉了进去,哭了好久,还是姐姐跳下去把我捡回来的。”
这次的回忆让陈默口吻轻松了些,随着他的讲述,纪念仿佛真的回到了他的童年时代,看见了一个掉河里,半个屁股蛋子都漏在外面的小男孩正在嗷呜的哭,等着被上面笑的眼泪都出来的女孩捡回去。
陈默:“………我没露半个屁股蛋子。”
纪念捂了捂自己的嘴,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抱一丝~”
村里的原住民在这几年中都习惯了外人,甚至还见过几个明星。
但目光还是忍不住黏在了纪念一行人身上。
“你看,那闺女眼珠子是绿的,外国人嘞,长得真好看,跟假人似的。”
“她旁边那个是他爸爸吗,长得不像老外啊,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好像认识啊……”
“哈哈哈你做梦呢,这种有钱人你能认识?你要认识,我把鞋底子给吃了。”
带着纪念路过的陈默朝这边扫了一眼,温温和和叫了声:“三婶儿,摘菜呢。”
被叫做三婶的女人表情呆滞了一下。
直到陈默走过去,她才缓缓低头把自己一只鞋脱了下来,送到了旁边婶子的嘴边。
“叫?”